身后,濒死的父亲回光反照,突然开枪打倒两个暴徒,余下的暴徒愤而开枪,父亲身中数弹而亡。
克里斯蒂娜大脑一片空白,不敢想父亲,不敢想母亲,同样不敢想哥哥。
她不管不顾地一路奔跑,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直至绊倒在巨石之下。
父亲母亲和哥哥的身影,不断在克里斯蒂娜的脑海中闪过。
她痛哭,她嘶吼,她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暴徒的残忍。
最后的最后,她脑中只剩下暴徒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
暴雨来了又停,克里斯蒂娜狠狠抹了一把脸,抛弃了怯懦,只留下坚强。
她认清方向,离开农场进入市区。
从那以后,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小姑娘,而是混迹于疫情下的各个势力之间,靠出卖身体和色相,四处打探刀疤脸的身份。
整整两个月后,她终于知道了刀疤脸的身份独眼拜克,一个黑帮头目。
克里斯蒂娜终于找到了目标,却怎么都找不到仇人的行踪,直到有一天,独眼拜克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听说你在找我!”
出卖她的人,昨夜睡在她的身边,此刻就站在刀疤脸身后,一脸贱笑。
此刻的克里斯蒂娜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拜克压根儿没认出她,更没把她和当初那个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但刀疤脸没打算放过她,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克里斯蒂娜交给手下看管。
此后的一段时间,克里斯蒂娜被黑帮挟持,辗转各地。
殴打和侵犯是家常便饭,为了生存,她不得不把仇恨压在内心深处,拼命讨好每一个人,只为了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能报仇。
直到不久前,她随着黑帮一起来到白枫镇,有限的食物很快就吃光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暴徒居然杀害了一个原本就躲在镇子里的老米,以人肉充饥。
她绝望了,在即将被吃掉时找了个机会逃出去,本以为必死无疑,却被神秘人救下,和几个同伴一起,豁出性命与暴徒拼了。
同伴不是死在暴徒枪下,就是与暴徒同归于尽,但她最终苟活下来。
她还不能死。
仅仅几天之后,暴徒因为队伍里混入感染者而内讧,最终分道扬镳。
她终于抓住机会,打死了拜克仅剩的手下,又废掉他的四肢,一连捅了他几十刀,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她的心愿已了,再不想留在这个肮脏的世界。
怦嗵……怦嗵……
心跳越来越慢,克里斯蒂娜看到亲人正在天堂冲她招手。
爹地,妈妈,哥哥,我来了……
弥留之际,她的耳中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她怎么样了?”
她的手腕被一只小手捏住,一个女人说:“还有脉搏,但是时断时续……咦?脉搏消失……呼吸停止,瞳孔散大,没救了。”
怦嗵……怦……
第188章 交换消息
克里斯蒂娜的生命,终结在冰雪覆盖的荒野之中,那一团蠕动的菌丝,也在寒风中迅速冻结。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如果知道她的经历,三个人多少都会生出几分同情,然而所有的过往和不堪,都随着她的逝去而消亡,犹如一粒尘埃,无声无息地湮灭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连一朵浪花都不曾留下。
相比之下,欧扬对她吐出来的吐丝更感兴趣,捡起一根树枝轻轻敲两下,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再凑上去嗅嗅,也没闻到孢子气味。
朱一鸣一脸嫌弃:“你干什么?变态啊?”
死人吐出来的玩意,有什么好闻的?
“滚滚滚,啥也不懂,瞎嚷嚷什么!”欧扬脸色一黑,摸摸空空的衣兜,“你们俩身上,有没有适合装这玩意的东西?”
“没有!”朱一鸣摇头。
江雨薇想了想,同样摇头。
欧扬很挠头,想了想,干脆用树枝穿进菌丝团,挑起来往回走。
“你干嘛?这先意可不兴带回去!”朱一鸣赶紧阻止。
他虽然不怕感染,可一想到这东西是什么,心里就一阵阵恶寒。
朱一鸣没怎么接触过菌丝,对这东西有天然的心理抗拒。
欧扬淡定地说:“从来没见过这种形态的菌丝,带回去研究研究。”
他和朱一鸣不一样,不论菌丝、孢子还是蘑菇,各种形态的幻肺菌全都接触过,早就脱敏了。
“研究?”朱一鸣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哎哎,我不是怀疑你昂,但是你又不是学医的,能研究出点什么来?”
欧扬叹了口气:“久病成医,听说过没?”
朱一鸣点头,但疑惑:“甭转移话题!”
欧扬幽幽地说:“同理可证,被研究得多了,肯定也懂怎么研究。”
“什么玩意?”朱一鸣突然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转了几转才明白话里的意思。
江雨薇反应快得多,盯着欧扬的背影咬住嘴唇。
返回营地后,欧扬从车里翻出个塑料盒子,把菌丝放进去封好之后才带进温暖的车里。
没多一会儿,菌丝解冻,晃晃塑料盒,柔软而不失韧性的菌丝在盒子里弹了几弹。
静置片刻,丝团慢慢展开,好似海中的摇曳的珊瑚。
朱一鸣好奇地问:“你就这么看着,能研究出什么来?”
欧扬指指塑料盒:“短时间的冷冻,不能灭杀菌丝的活性!”
朱一鸣一呆,有心反驳,却无话可说。
人家说的对啊,这团菌丝解冻之后确实还有活性。
在他的印象里,研究不是全副武装面对各种烧杯试管,就是谨慎小心摆弄各种仪器设备。
不过是瞪眼看着,怎么能算研究?
欧扬拿起盒子送到外面,找了个妥善的地方放好。
“这又是研究什么?”朱一鸣问。
欧扬理所当然地说:“多冻一阵,看看能不能恢复。”
朱一鸣……
合着你也就能研究个冷冻解冻是吧?
“要我说,你还是别费那个事了,这玩意不是在冰川底下冻了一万多年么?”
欧扬瞬间石化,尴尬挠挠头:“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江雨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欧扬并没有放弃,仍然把塑料盒送到外面:“没关系,试试看,万一有收获呢!”
随着克里斯蒂娜的死亡,占据白枫镇的老米一个不剩,三个组的日常回归正轨。
伐木、狩猎,耐心等待春天的到来,平淡而充实。
转眼已是次年一月中旬,一场大雪过后,气温骤降。
朱一鸣打开车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瞬间从体表冷到骨子里。
冷空气瞬间驱散了车中仅有的温暖。
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鼻尖立刻没了知觉,就像不存在了一样;赶紧呼一口气,鼻尖温暖过来,留下针扎般的刺痛。
朱一鸣几步冲下车,抱上木柴冲进车里,立刻关紧车门,哆哆嗦嗦地缩在火炉边,像只脱了毛的鹌鹑,一个劲地打寒战:“怎么……这么冷……啊?这是多少度啊?”
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冷的天气。
江雨薇很有经验:“零下三十五度到四十度之间!”
“多少?”朱一鸣以为自己耳朵冻出毛病了。
江雨薇指了指驾驶舱,“看前面,车里温度还可以,但是车窗上冻了那么厚一层冰,差不多就是这个温度。”
朱一鸣愣住:“这也能看出来?”
“在我老家,每年冬天的最低气温,都在零下三十以下。”江雨薇说。
欧扬把一块木柴送进火炉:“这几天就别出去了,老实呆着吧。”
天太冷了,他不幸中招感冒,声音干涩,鼻音沉重。
炉火燃烧,温度缓缓回升。
江雨薇取了两片药,托在手心递到欧扬面前:“吃药了。”
“没事。”欧扬拒绝,“我挺得住。”
“少废话!”江雨薇出奇地强势,直接把药片拍进欧扬的嘴里,又递上一杯水,摆出硬灌的架势。
欧扬没再坚持,乖乖地吃药。
江雨薇满意地说:“吃药不是为了治感冒,是为了防止并发症。”
“行行行,我知道了。”欧扬无奈地说。
江雨薇虽然只是个医学生,但在对待疾病这个问题上,异常的执着。
朱一鸣嘿嘿一阵坏笑,感觉已经暖过来了,搬出电台调了个频段,一个低落的声音出现在电台里:“今天是1月12号,最新消息,水狮地区彻底沦陷,根据专家的估算,当地居民的死亡率超过百分之五十……”
欧扬叹了口气,默默铺开地图找到水狮地区,将整个区域涂成红色。
播报继续:“红狼地区发现感染者,列入高危名录……”
欧扬又将红狼地区涂成了橙色。
他的地图上,原本只标记离开疫区的路线,如今却是红、橙、黄、绿相间,每一个区域都有相应的颜色。
红色代表疫情彻底爆发,社会秩序完全失控。
橙色代表感染者大量出现,局面已经无法挽回。
黄色代表已经出现感染者,但局势还在控制之下。
绿色不用说了,代表安全区。
三个人身处荒野,与外界隔绝,电台是仅有的消息来源,听广播已经成为三人了解外界变化的唯一途径,也是每天的固定节目。
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他们总算开始了解,老辈人为什么在某个历史时期,将收音机列为四大件之一。
朱一鸣不断调整,欧扬不停涂抹,地图上的红色、橙色区域越来越多,就连黄色区域也增加不少,就只有绿色区域越来越少。
欧扬不禁感染:“形势越来越严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