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孢子气味渐渐浓重，他既不能，也不敢把时间耽误在这里：“雷哥，放手，咱们得走了！”
他已经做好准备，如果雷勇不松手，就立刻打晕他……问题是怎么下手、到底用多大力气才能只晕不伤？
伤脑筋！
僵持片刻，雷勇的大手慢慢松开！
我滴妈！
欧扬长出一口气，他都准备动手了！
“雷哥，你我带着你走，你别动，你千万别动啊！”说罢，欧扬毫不犹豫地把雷勇扛在肩膀上。
雷勇出奇地配合，就当自己已经死了，软趴趴地挂在欧扬肩膀上。
江雨薇端起P90，紧走几步抢到前面，拉栓上膛为两个开路。
欧扬欣慰之余不敢怠慢，紧紧跟在江雨薇身后。
孢子比空气重，越往下走气味越浓，幸好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抵达一层后，江雨薇谨慎地观察左右，确定没有问题后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欧扬以最快速度把雷勇送到车上，又飞一样跑回去取回背包，这才坐到驾驶位上启动引擎。
就在灯光点亮的一瞬间，前面不知道从哪儿冒出几个老米，似乎是被灯光刺激到了，本来前往另一个方向的老米，居然不闪不避地走了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欧扬没工夫跟他们嗦，端起冲锋枪猛然大吼一声：“让开！”
对方自然不会轻易让开，同样举起了枪。
可他们被灯光闪花了眼，根本看不到欧扬在哪儿，更看不到他手里的枪。
就在老米抬胳膊的一瞬间，欧扬果断开火，一口气清空弹匣，把挡在前面的老米全部击毙。
之前都是雷勇挡在前面，现在雷勇倒下了，他必须把担子扛起来！
江雨薇只比他慢了一线，但就是这一线，让她只开了几枪，就再也找不到目标。
欧扬再次刮目相看，这小娘们儿可以啊！
后面的雷勇被枪声惊动，腾地跳了起来。
欧扬赶紧安抚：“雷哥，没事了，没事了！”
江雨薇谨慎的保持距离：“雷哥，没事了！”
她本能地感觉到一种毫没来由的危险，心脏几乎麻痹。
雷勇胸膛剧烈起伏，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他刚刚发现自己回到了战场上，若不是听到欧扬的声音及时惊醒，搞不好就朝江雨薇下手了。
他努力克制着出手的欲望，重新坐了回去。
江雨薇的心脏恢复跳动，腾腾腾地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欧扬没那么直观的感受，迅速换上新弹匣后，顺手把空弹匣扔给江雨薇：“帮我装上！”
说罢启动房车，朝远离医院的方向开出一段距离后，才摸出地图找到巨木大街的位置。
一边开车，一边胡乱琢磨。
他并没有出现幻觉，但身体的反应告诉他，刚刚离到的孢子，和菌毯散发的孢子属于同一个致幻层级。
这就有点奇怪了，难道这家医院里，也保存着菌毯？
还是说，在雪熊爆发的疫情，不是由最初的真菌引起，而是一种出现了变异，致幻作用更强的真菌引发？
可从真菌是真核生物，DNA非常稳定，不是结构简单的病毒，短短的两个月就出现变异？
有点想不通。
河对岸，马志远深知孢子云扩散的严重性，立刻叫上朱一鸣：“快走，危险！”
他并没有多说，相信朱一鸣能明白话里的意思。
朱一鸣赶紧扛起宋磊，刚走出几步，就听到马志远大声嚷嚷：“这里危险，不能再呆了，快走，大家快走”
他不止自己离开，还鼓动天台上幸存的老米一起离开。
倒不是纯粹的出于好心，而是觉得三个人离开比较显眼，大伙一起离开，多少是个掩护。
然而老米对马志远非常警惕，根本没多少人响应，仅有的几个人，也是觉得情况不对，才打算一起离开。
不听就不听吧，马志远没工夫管他们，和其他人一起消失在楼梯间里。
沿着楼梯一路往下走，众人才发现之前的枪战比想象中更加惨烈，几乎每一层楼都有不止一具尸体。
看得出，冲到天台上那几个武装分子运气不错。
担心还有残留的武装分子躲在暗处，大家不由自主地绷紧神经，时刻预防偷袭。
好在意外并没有出现，众人顺利离开建筑，中途还有人主动离队。
他们就住在这栋楼里，不过是回家罢了。
到了街上，就更是谁都不顾谁了，大伙一哄而散，各奔前程。
街上到处都是老米扔下的车辆，马志远随便挑了一辆顺眼的，招呼朱一鸣上车之后，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第151章 夜话
欧扬猛打方向盘，笨重的房车在漆黑的夜幕下穿插飞驰。
他尽最大努力避开人多的地方，免得麻烦找上门来，因而无法选择最近的路线，只能绕路走。
安全起见，绕就绕吧。
后舱，江雨薇从包里翻出一罐抑制剂，直接塞到雷勇手上，用尽可能缓和的声音呼唤：“雷哥，吃药了！”
雷勇的意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模糊，攥住了药瓶，却迟迟不肯放到嘴上，而是继续硬挺。
戒烟很难，戒.毒更难，硬抗幻觉难上加难！
雷勇觉得自己还能再坚持一阵，咬着不肯用药。
江雨薇有些不知所措，看着雷勇一次次举起药瓶，又一次次放下，搞不清雷勇到底是什么状态，不敢贸然靠近，更不敢帮雷勇吸药。
她小胳膊小腿的，真让雷勇来一下狠的，非当场交待了不可。
就这样反反复复，整整半个小时后，雷勇的视线渐渐恢复正常，耳朵里乱七八糟的声音也慢慢消散。
他松开变形的药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汗透衣衫，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浑身更是哪哪都疼，好似刚被坦克碾过一般，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但他终究是挺过来了。
想到这里，心中顿时生出无可比拟的自豪。
谁说幻境不可战胜的？
江雨薇发现雷勇恢复正常，又惊又喜：“雷哥，你没事了？”
“没事了。”雷勇的声音又虚弱又沙哑，“给我口水喝酒”
江雨薇赶紧照办，雷勇非常克制，只抿了两小口：“给我点吃的！”
“哎！”江雨薇答应，拆了包应急食品递过去。
雷勇拿了块甜度惊人的饼干，塞到嘴里慢慢地嚼，几口吃的下肚，再喝几口水，不禁发出源自肺腑的感慨：“活着真好，连跑十趟四百米都没这么累！”
宁跑五公里，不跑四百米，只有当过兵的人，才知道跑完四百米障碍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欧扬偏头问：“雷哥，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雷勇说，“咱们到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在什么地方，一会儿就出市区，咱们得从外面绕过去！”
“你等我一会儿！”雷勇专门挑高糖高盐的吃，没多长时间就填饱肚子，抄起PKM坐到副驾驶上，“甭绕了，直接开过去！”
“那感情好！”欧扬答应得痛快，可开起来依旧非常谨慎，虽然没真开出市区，却仍然有意识地避开人员密集区域。
这世道，真菌不危险，枪炮不危险，只有人才危险。
将近两个小时后，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的欧扬，终于把车开到地头。
这时已经是夜里十一时许，大概是时间太晚，就连市区的枪声和爆炸都明显减少。
然而巨木大街的情况并不太好。
这里是一条相对偏僻的街道，路边的车辆不多，但很多建筑上都有火烧的痕迹，甚至有几栋建筑完全被大火烧毁。
不晓得是人为还是意外。
幸存的建筑里看不到半点灯光，更看不到分毫人影，整条街静悄悄的，活像空无一人的鬼域。
欧扬仔细嗅了嗅，没有孢子味，只有焦糊的味道。
房车缓缓开进巨木大街，街边都是那种面积不是特别大的小店，其中许多店铺的招牌上都是熟悉的方块字。
“这地方是唐人街吗？”欧扬好奇地问。
“不是，只能算个小聚集点。”雷勇的目光像雷达一样在黑暗中巡视，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地方。
数分钟后，房车停在154号附近，车灯照亮了老街东北菜的招牌，但五个字只能看清三个，另外两个已经被火烧没了。
几个人同时生出不妙的感觉，但店铺的大门还算完好，只是被火焰熏黑了半边。
欧扬和江雨薇一齐看雷勇。
他们俩多少也算有点经验，知道这种情况贸然靠近不是好选择。
雷勇并没有过多犹豫，放好机枪背起战术背包，端着191率先跳下车。
三个人互相掩护，来到饭店门外，雷勇示意欧扬和江雨薇对外警戒，自己小心地走过去，准备敲门。
就在他准备敲下去的时候，门却自己打开了，门后闪出满脸憨厚笑容的朱一鸣：“雷哥，你们总算来了！”
雷勇笑着捶了朱一鸣一拳：“你小子，吓了我一跳！”
朱一鸣嘿嘿笑：“快进来！”
三人鱼贯而入，朱一鸣重新关好屋门。
几个人这才发现，不论门窗，所有的玻璃都被糊住，怪不得外边一点光亮都看不到。
雷勇正要问其他人在哪儿，忽然听到包厢里传出一压抑的吼声：“放开我，放开我”
是宋磊！
他又惊又喜，赶紧跑进去，一看就看到满脸无奈的马志远，还有绑在椅子上的宋磊。
雷勇惊呼：“老面，你怎么不戴面罩？”
马志远一脸丧气地指指宋磊：“让这小子扯掉了。”
“什么？怎么会？”雷勇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