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松了口气，点头：“是，援军确实到了……但我说的援军，并不是圣教军。”
两个高阶神官听言都是一愣。
一旁的阿也一脸不明白：“啊？援军不是圣教军？”
“你们也是凡人，在阴影界能发挥多少实力？”林望说。
“身为母亲的仆人，哪怕在最危险，最可怕的地方，也必将……”石雄略一脸正义，圣光下那张方脸看上去严肃极了。
“好好说话。”
“确实压力有点儿大，最多能发挥出一半儿实力。”石雄略声音瞬间就低下去了。
“我们需要分出一部分力量，去保护自己，不被阴影侵袭。”杜主教又给自己加了一道圣光，一双长眉毛挤在一起，“但林望，身为母亲的仆人……”
“行了，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但如果你们的母亲，知道你们傻乎乎地送死，她一定会气昏过去。”
“母亲宽厚仁慈，怎么会为这种事生气！”一个厚嘴唇神官怒道，“母亲会原谅吾等一切罪过！”
“好那你去送死吧。”林望两手一摊。
“但母亲也教导吾等，为了必要的正义，应当爱惜自己……”厚嘴唇神官默默别过脸去。
林望摇摇头：“所以，还是用我的援军。”
说完，他两手结印。
下一秒，一个巨大的白骨头颅，撕开阴影，从里面钻出来。
那白骨头颅左右看看，之后冲着林望咧开嘴。
难为那张巨大的白骨脸，居然会让人们看出笑容的谄媚……
“哦！吾主！您最虔诚、最强大……”
“夜游神，闭嘴。”林望打断了那家伙的聒噪，“有任务。”
“好的吾主！”夜游神从阴影中挤出来，左右看看，“哦！阴影界！您的远征已经深入到这种地方了吗？真不愧是……”
“这些灵魂，能引到冥界吗？”林望再一次打断了夜游神，他把一个被白火冻住的阴影怪物抓到夜游神面前。
“哦！和之前那些样本很像，但并没有得到您的宽恕……”
夜游神语气轻松而愉悦：“当然，这很容易，只要您把这些‘客户’身上阴影的力量驱逐，接下来的事，属下就可以办到。”
“我不宽恕它们？”林望再一次听到这个词。
“当然，您的语言是有效果的，之前，您宽恕了那些灵魂……这当然很了不起，但……”
“行，不管那些，总之，我不宽恕他们，但我可以超度他们，没错吧？”
“当然，您的白火可以焚烧一切，当然也包括超度一些……卑微的灵魂！”
林望点头，之后，他深吸一口气。
四周的白火，温度猛然一变。
熊熊的烈焰中，现场所有人，听到一个男人严肃而深沉的声音。
“尔等已经偿还俗世的一切债务，此刻，尔等当前往彼岸……重入轮回。”
咚！
虚空中，仿佛有钟声响起，敲在每个人心头。
咚！
白火灼烧中，许多阴影怪物显出人形。
咚！
夜游神把阴影界撕开一道宽大的裂口。
咚！
更多没燃烧的阴影怪物停下了身形。
咚！
阴影怪物们，身上凭空自燃，着起白火。
咚！
无穷多的小夜游神，正常俗师召唤的那种，呼啸着，欢笑着，像飓风一般，从那裂缝中涌出。
“盛筵开席！”夜游神们大喊着。
“盛个屁！这是帮吾主干活！对客人们礼貌点儿！别给吾主丢人！”夜游神大喊着。
几乎是一个瞬间，整个房间里所有的阴影怪物，都在白火燃烧中，被抓起，送入了裂隙。
甚至，夜游神的数量之多，超过了阴影怪物的数量，有些夜游神甚至是两三只抓一个阴影怪物。
几乎是在一瞬间，整个房间的能见度都高了几个量级阴影孤儿院在短暂的瞬间，里面几乎没有了阴影能。
林望甚至看到，一只个头很小的夜游神，抱着一块漆黑的阴影……那干脆只是一块纯黑的阴影。
小夜游神抱着那块阴影，歪头思索了一会儿，把那团阴影举着，凑到一团白火旁，点燃，然后欢快大叫着，跳进裂隙。
林望：“……”
好家伙，第一次发现，这些家伙这么欢乐？
在这样的荒诞氛围中，那个小女孩妙妙，始终保持着吃惊、呆滞的神色。
纯技术员出身的逆影者女教长，第一次发现自己失去了应对能力。
而当她回过神，转身准备逃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四五个神官包围了。
这群神官浑身都荡漾着强大的气息其中至少有两个，比全盛时期的她要强。
那个举着厨刀的家伙，身上的圣光，刺眼到让人想要流泪，但那个长胡子的中年人，虽然圣光没那么刺眼，却让她觉得浑身紧张……
奇怪点是，这么强大的神官，却都在听那个高大的，奇奇怪怪的男人……
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好像该逃跑了……
怎么办？逃吗？
妙妙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逃。
她抬起下巴，神色冰冷看一圈周围的神官，接着，举起手叫道：“阴影匿形！”
然后啥反应都没有。
“嗯？怎么回事？”小女孩慌慌张张举起手，“阴影匿形！”
“阴影匿形！”
“呜，怎么会这样？我的阴影匿……”
林望拎着小女孩后领子，把她提起来，举到自己面前：“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你现在用着一具人类的身体……怎么阴影？”
“奶奶个腿的，五十年没用这招，忘了这一茬。”
“小孩子不可以说脏话。”林望轻轻弹了一下小女孩脑门。
第223章 谁死在前
许多年后，当石雄略回忆起当时那个场面时，他都不得不承认，当林望拎起妙妙，对她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有短暂的恍惚。
在他的视线里，高大的北地人，在无边的白火、黑暗和夜游神的环绕中，手里拎着一个神色冰冷但又慌慌张张的小女孩。
那个瞬间，年轻的北地人，目光温和，带着俯瞰和包容……
温和而居高临下的目光，俯瞰人间幼童。
石雄略对自己的信仰足够坚定，对母亲足够虔诚。
然而，在他日后许多年的记忆里，他总会把那个瞬间，那个画面，和记忆中的某张宗教画混淆在一起。
他想起了黄泉公和林望的对话。
恍惚间，石雄略有点明白，为什么罗河的白火，会落在林望手里了。
不是罗河选了他……
是唯有他才能……
……
阴影孤儿院里，林望手里拎着妙妙。
小女孩冰冷的小脸上，一脸不服气，冲林望龇牙：“我不是小孩子！”
“好的。”林望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小女孩，忍不住一乐，又弹了一下她脑门。
小女孩龇牙张嘴，想要咬他手指头，但没有林望快，脑门还是被弹到，捂着脑门，气呼呼瞪着林望。
林望更乐了。
“这小丫头……”
“我不是小丫头！”
“我估计啊，逆影者的教长，灵魂在融入这具身体的时候，被妙妙的灵魂影响了，所以现在虽然保持着逆影者的记忆，但性格却变侧成了十足的小女孩。”
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都说了，我不是小女孩啦！”
“吃糖葫芦吗？”阿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一根糖葫芦。
“……我要吃第二颗，橘子味的那颗。”小女孩盯着糖葫芦，两眼发光，冒出一个鼻涕泡。
“……。”
小女孩被林望拎在半空中，手里抓着一串糖葫芦啃，林望趁这个功夫，问她：“带我们去抓赵副主教。”
妙妙抱着糖葫芦，不亦乐乎头也不回：“旁边走廊，左拐走到尽头……食堂，她就在那儿。”
杜主教闻言一挥手，准备指挥圣教军行动，却听到妙妙又说了一句。
“不过，我建议这些圣教军可以撤回地面上了，只留下你们几个人去就行。”
她用糖葫芦指了指林望、杜主教和石雄略：“别的人去了也是送死。”
“为什么？”阿问道。
“因为……”小女孩抬头，露出思索表情，又因为不舒服，在半空中扭了两下，说：“之前，那老太太跑来求我帮忙，说要彻底完成阴影化，然后帮逆影者指挥阴影军团……我就给了她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位死去神明的一缕思绪。”
小女孩的话说完，四周人群顿时感觉气温骤降。
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除了阿之外，都算得上是近神者，自然很清楚，妙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死去神明的一缕思绪……”杜主教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两条长眉毛在黑暗中晃动着，“你难道不知道，神明的思绪具备自我补完的功能，如果仪式恰当的话……”
“我当然知道。”妙妙晃动着糖葫芦，打断中年主教的话，“就是你猜的那样等那老太太的仪式完成，她会成功完成暗影化，但醒过来的，是那个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