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都很安静，不爱说话，和传闻中的北地人一点都不一样。”
“但，当时的你，更……‘尘世’一些。”
柳阿用了一个“尘世”这样一个很尘世的词。
“当时，我经常看到你，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看其他小朋友玩耍，但那时候的你，更多的是一种‘谨慎’和‘向往’……你是向往和他们接触的。”
“但这次，我发现，你仍然会安安静静看周围的人，但那种目光……”
她比划了几下，说：“有点像老院长看小孩子们的眼神。”
她看人的眼神，倒是很敏锐……
林望心里微微一动。
他很清楚知道，自己看人的眼神，确实有点“俯瞰感”，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心理咨询师的身份，习惯性看人眼神，带着“考量”和“观察”。
而另一方面……
多半是来源于，自己身体里，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秘密。
世界树，冥神火。
持有这些东西的林望，不可能再用正常目光观察世界。
好在我好奇心一直很强……
林望心里暗自说道。
这时候，他听到阿再次开口：“而且，你还有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她推一下额头的藤环，把挡住眼睛的叶子扒到一旁：“就比如，这个藤环……它不只是单纯的好玩儿吧？”
昏暗的阴影空间里，阿额头上，藤条正在散发出淡淡的神圣光芒，驱散黑暗的同时，也在护她周全。
“你有那奇奇怪怪的火，还有那些果子，还有这藤条……”
“咱们孤儿院走出去的孩子里，也有当了俗师的……我知道，正常的俗师，不可能有这些东西。”
林望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走向下一间教室。
阿嘀咕着，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串糖葫芦，咬一口，又伸向林望：“吃吗？”
“你怎么还带着这玩意儿？”林望一愣。
“我很爱吃的啊。”阿举起一根晃晃，“我记得你小时候也爱吃！”
“我是挺喜欢吃……但这玩意儿这么黏，你怎么装身上的？”
阿很得意：“我专门为了装糖葫芦，在衣服上做了这样一个口袋……你看！”
她掀开衣服口袋，林望正准备看，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
他神色一变，凝重扭头，看向走廊尽头那个方向，是孤儿院的“大活动室”，老师们经常组织大批孩子在那里集体活动。
与此同时，伺服功能的提示声也疯狂响起。
【探测到非正常回收物，建议回收！建议回收！建议回收！】
非正常回收物？那是什么……
为什么会让伺服功能发出这么强烈的警告？
他在心里问了伺服功能一句，后者给出回答：【非正常回收物，指的是一些：不属于桫椤树本身，但回收后，对桫椤树有帮助的道具】
原来如此……
无论如何，能让伺服功能如此疯狂给提示的，怎么说也得去看看。
林望眯起眼，神色凝重，做出戒备姿势。
他转身，准备对阿招手，却看到阿神色也十分难看。
“阿姐，你也感觉到了？”
“啊？感觉到什么？”柳阿一愣，随即摇头，“没什么，我……可能是这地方太压抑了吧，所以我有点不舒服。”
林望没在这上面多计较，把注意力专注到通道尽头的教室上。
他和柳阿一前一后，朝通道尽头前进。
在古怪压抑的通道里，就连声音的规则都不太一样。
一直走到足够近的地方，他们才听到，从那教室里，传出一阵小孩子的喧闹，以及歌声。
歌声？
听上去，这群孩子好像还挺欢乐……
林望思索着，和阿对视一眼。
两人彼此点了点头，朝活动室入口走去。
临到门口的时候，阿对林望悄声说：“接下来小心点，别吓到或者伤到孩子们。”
林望神色严肃，点了点头，对女老师做出一个“放心”的手势。
然后，他直起身，拉门，径直走了进去。
阿：“……”
有你这样“小心”的吗！
但吐槽归吐槽，她还是紧赶两步，追着林望进了活动室。
进了活动室后，她看到，林望一脸困惑，看着活动室中间。
她顺着林望目光，朝活动室里看去。
然后，她也变得一脸困惑。
“这……这怎么回事啊？”
活动室正中，地板上，绕圈坐着一圈孩子都是惨白色的小幽灵状态，乍一看画风十分吓人。
但此时，每个幽灵孩子脸上，却都挂着开心笑容，绕着圈，打着拍子，整整齐齐在唱儿歌。
林望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孤儿院那些“生病”的孩子们。
但这些孩子正中，坐着的一个，神色冰冷的小女孩，他却看着十分陌生。
中间是个约莫十岁上下的小女孩，容貌精致漂亮，像个洋娃娃一般。
她神色冰冷，但却十分耐心，陪着周围的幽灵孩子们，齐声歌唱着。
但这些，都不是林望紧张的原因他紧张，是因为，这个孩子是活人的肤色，还有呼吸。
一个活人孩子？
林望正准备开口，却听到自己身边，阿有些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啊……妙妙？”
“妙妙是谁？”林望问道。
“妙妙是咱孤儿院……一个失踪的孩子。”阿说道，“但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老院长还很年轻时候的事。”
“我也是当了老师之后，才看到这个事的资料……没想到，妙妙居然在这里？”
她说着，朝前走了一步。
林望一下没拦住，她已经朝那小女孩开口了：“妙妙，是你吗？”
下一秒，那个神色冰冷的小女孩，冲着两人抬起了头。
“你们认错人了……但我也可以是妙妙。”
第220章 教长和妙妙
“那个叫妙妙的小女孩，很早就死了……但你们可以认为，我就是妙妙。”
小女孩从人群中站起，挨个拍拍周围一圈孩子的头，神色虽然冰冷，但语气很温和，对周围小孩子们说：“好啦，你们自己唱，我去和你们老师说几句话……接下来是唱‘鸽子的生日’，1、2、3、走！”
身后的幽灵孩子们，咿咿呀呀开始唱，小女孩则走到林望和阿面前，抬起头：“自我介绍一下……你怎么长这么高？”
她一招手，从屋子角落里飞过来两把椅子，落在林望和阿面前，示意两人坐下，又把讲台拉过来，自己吭哧吭哧往讲台上爬去。
看了十几秒后，林望没忍住，拎着小女孩后领子把她放到讲台上。
“……谢谢，虽然这很不绅士。”小女孩嘀咕一句，在讲台上坐好。
她冲着两人点点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处阴影孤儿院的管理员……也是神殿的‘叛军’……”
她故意咬重了“叛军”一次：“逆影者教团的暗影教长……名字不重要了，你们就叫我妙妙吧。”
逆影者！果然是他们！
一位活生生的逆影者教长，竟然就在自己面前？
林望心中涌起惊涛骇浪，但他努力控制着神色，没有露出表情。
“妙妙”问两人：“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咱们从哪儿开始说起呢？”
“先说妙妙！”阿叫道。
“先说那些孩子。”林望同时说道。
“放心，那些孩子我无意扣留，你们随时可以领走。”神色冰冷的小女孩说，“所以……先说妙妙吧。”
林望和阿安静下来。
小女孩开始讲述，当年的故事。
“大概是四十……还是五十年前？总之是很多年以前，那时候，我刚刚成为教团的暗影教长，逆影者也没有和神殿发生战争。”
“但那时候，逆影者已经开始进行……那个研究，而我的阴影教团，则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分支项目。”
“所以，我和我的属下们，在汤升城里的阴影层里，修建了巨大的研究设施，并且，为了能更好地适应阴影的环境，我们全部进行了阴影化的转化。”
“但那时候的阴影化技术，是不成熟的，我的同事们，全都变成了纯粹的阴影怪物。”
小女孩说到这里，沉默了几秒。
林望和阿对视一眼，两人回忆起了之前，曾经见到过的那些阴影怪物。
“而我，我已经变成半阴影的怪物，随时有可能疯掉。”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小女孩，掉进了阴影中。”
“对，就是妙妙。”
“当时的她，只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熊孩子，稀里糊涂钻进孤儿院下面的通道，又稀里糊涂掉进了阴影层中。”
“我当时已经离彻底疯掉，只差一步之遥……”小女孩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是那熊孩子，把我重新拉回理智中的。”
“她也真够胆大，我当时整个人，几乎已经变成彻底的漆黑泥浆，她居然还敢和我说话。”
“那时的我，状态很危险，而这小丫头……一介凡人，在阴影界中，也不可能活很久。”
“我用我最后残存的力量，努力给她制造了一个圣光罩子，但无处不在的阴影，还是很快侵袭了她的身体这孩子，很快就虚弱了下去。”
“我是个神官，我很清楚能看出，这小丫头的生机，正在逐渐离开身体。”
“那时的我，也已经是一个不人不鬼的阴影怪物，随时都有可能疯掉……自然没什么理智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