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神在空中飞一圈，看上去很兴奋：“吾主，您只需要说……吾主，这句话我不能直接说，我还是写出来，由您来读。”
说着，夜游神身边青白气息打着旋飞舞起来，在林望面前，凝聚成一组字。
“只要念就可以了吗？”林望问夜游神一句，同时把这幅字的内容，发给桫椤树的伺服功能。
同时得到二者的肯定后，林望心里有了数。
他清清嗓子，开口。
“承天地之敕，告尔仙灵！”
“受玄黄之礼，授尔明责！”
“责令夜游神，受命迅游冥河，号令亡灵，德以配天！”
“令成！”
虚空中传来一声轰隆响动。
冥河上空，灰白的天空里，突然凭空翻滚出一团乌云，乌云滚动着，越来越低，之后，一道雷从乌云中闪出，落下。
雷落到夜游神身上。
咔！
一旁的小黄泉公冷哼一声：“你对这家伙还真大方，巡视冥河……这么重要的职位，说给就给了。”
“嗯？”林望没听懂，扭头看了小黄泉公一眼。
“巡视冥河不是寻常小仙可以干的工作，汝允许夜游神做这工作，相当于同意晋升仙位。”
“这夜游神也是胆小，事到临头也只敢向汝讨要份工作，没敢要仙位……但没什么不一样，现在这仙位也是空着，得了这职位，便相当于受了封。”
“现在，在凡人们的口中，也得唤一声‘夜神爷’啦。”小黄泉公耻笑一声，“若是吾主亲来，必不会如此轻易敕封一位小仙”
沉默片刻，摇摇头，话音一转：“但又如何？反正已经……连遗产都被汝这活人得了。”
“你好像知道一些……罗河的下落。”
“都直呼吾主之名了？”小黄泉公哼一声，“汝身为的继承人，应当比吾知道更多才对。”
林望刚要再问，天空中，夜游神发生了变化。
连绵的雷光落下之后，无穷多的青白气息开始向汇聚。
气息旋转着凝聚、包裹住夜游神。
巨大的夜游神头颅，在电光下开始变化，颤抖、崩解中，不断有苍白色骨屑掉落，而这些掉落的骨屑，绕着夜游神盘旋，飞舞。
骨屑不断朝夜游神凝聚过去，在夜游神头颅下方，凝聚出一条脊柱，又顺着脊柱凝聚出胸骨、肩胛以及其它类型的骨头。
几分钟后，林望看到，在夜游神巨大的头颅下方，生成出了一具……躯体。
“喵呀，好丑。”猫姑娘在一旁摇晃着尾巴，“幸亏老鼠不长这样。”
“确实好丑。”石雄略说。
“……确实有点丑。”林望脸抖了一下。
众人面前，巨大的夜游神头颅下方，一条瘦长骸骨躯体，像个拉长版火柴人，耷拉在头颅下方，随着夜游神的晃动，在风中摆动着。
“吾主！您看属下这新身体怎么样？”夜游神有些兴奋，盘旋着，从空中飞下来，降落到众人面前。
在距离地面不足半米处悬停着，但张开双臂，旋转一圈，做出一个“展现身姿”的动作。
“呃……”林望脑子疯狂思索着，想琢磨一个“既能准确表达自己意思，但还很委婉”的措辞。
然后，他还没琢磨明白，就听到小黄泉公说：“他们刚才说，汝这新躯体超级丑。”
“……”
没等林望说出挽回的话，小黄泉公又说：“吾也觉得是。”
“……”
“哎。”夜游神叹息一声，“其实我也觉得……算了，怎么能嫌弃自己呢？只是我的丑，对吾主造成了困扰，这点让属下深感不安。”
对林望说：“要不，我穿条裙子吧？碎花连衣裙怎么样？”
“啊？”林望大惊。
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骸骨头颅，穿着裙子在半夜里招摇过市的画面。
林望很认真地摇摇头：“不。”
“吾主，属下觉得……”
“不，这件事不要再讨论了。”林望很罕见地，极其认真地阻止了夜游神的想法。
想象一下，民间传说中的夜游神，生与死的接引者，会在人们死去后，穿着碎花裙子出现在死者面前……
恐怕这个世界的诈尸率都得提高五成吧。
“好吧，属下还以为……”
夜游神语气有些遗憾，重新飞回半空中：“那吾主，接下来，就由属下，为您指挥这些亡者……”
“林兄弟，在指挥这些亡者开路之前，有一件事你必须做。”石雄略打断了林望和夜游神的对话。
“嗯？”
石雄略走到林望面前，把一根权杖递给他：“这是那老太婆的权杖，那支圣教军，只服从这根权杖的持有者你有了它，才能让那些神官们乖乖配合你的命令。”
石雄略神色凝重，语气复杂：“这根权杖……算是世界上权力最大的一根权杖了。”
“有了它，你就可以指挥得动，这个世界最精锐的一支圣教军当你拿着这根权杖，回到人间的时候，你便立刻成了人间最强大的人之一。”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林望看着那根权杖，只看了一两秒，之后冲着石雄略无比坦然地摇摇头，笑道：“你拿着吧，我不要。”
第190章 感谢与下跪
“我不要。”
林望微笑着，拍了拍石雄略的肩膀：“你留着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勾起微笑，神色自然，轻松，像是拒绝某样自己不爱吃的东西一样。
石雄略完全没想到，林望竟然会拒绝这样一件宝贝。
他张大嘴，瞪眼看着林望，足足过了十几秒才说：“林望，你要不要知道，你刚才拒绝了什么？”
石雄略语气提高了几度：“这支圣教军，也许单拎出来其中一个不算强大，但组合起来，几乎可以轻而易举攻陷俗世中任何一座城市，摧毁任何一座神殿！”
“掌握这样的力量，你就是整个俗世最强的人之一！甚至……”石雄略看看周围，“甚至没有之一！”
“靠着这根权杖，你可以轻而易举当上神殿的实权主教！”
“厨子，你有所不知。”林望笑着，摇了摇头，“我前阵子，刚刚拒绝了当俗世的皇帝……更何况当个便宜主教？”
林望摇摇头，目光平静深邃：“我一点儿信仰女神的想法都没有。”
石雄略张了张嘴。
他的第一反应是，林望在吹牛。
但转念一想：这北地人确实拒绝了这把权杖……莫非他说的，是真话？
如此巨大的诱惑放在眼前，这年轻人都能轻易拒绝……
石雄略心中，不由得对他又高看了几分。
这时候，夜游神已经把周围的骸骨们组织起来。
密如潮水的亡者，像军队一般停止脚步，转身，向两边散开，一条直通神殿的通道，出现在众人面前。
生者之路，死者开道。
神殿里的俗师和神官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走出来，仍然在警惕和犹豫着。
“厨子，待会儿就由你，去把那些人带出来了。”林望对石雄略说。
石雄略手上用力，紧紧握了握权杖，半开玩笑地对林望说：“林兄弟，你知道吗？我是弑神者，前面一百多年，一直都是要杀罗河的。”
“现在，你得了罗河的传承，我接下来的任务，说是要杀你也不为过你在这种情况下，把这么一件武器，轻而易举交给我？”
“他们摇身一变，就会变成一支，堵你不死不休的弑神军团了……你不害怕吗？”
林望依旧神色坦然：“我害怕那干啥？我又没准备当神明。”
他看着石雄略笑一笑：“再说，你确定，经过这么多事之后，你真能动得了手？”
石雄略沉默，这个问题，之前林望已经问过他一次。
再让他来一次的话，他真动得了手吗？
许久后，石雄略摇头：“也许现在动不了手，但如果有一天，我真抓到你是邪神的证据，我还是会动手的带着这一整支圣教军，对你发起不死不休的攻击。”
“喵挠你哦！”
林望咧嘴笑起：“行了，不是现在就行……咱们走吧。”
两人转身，并肩朝神殿方向走去。
“喵先去关老鼠！”猫姑娘冲林望说一声，拎着小黄泉公，一跃跳回了桫椤树空间里。
林望和石雄略走到神殿前，透过神殿墙面的豁口，看向神殿里。
俗师和神官们，面面相觑，簇拥在一起，看向两人。
许久后，从神官中和俗师中，分别选出一个代表，走向林望。
神官中选出的，是一个中年圣教军，有一副黝黑的皮肤和一张饱经风霜的坚毅脸庞。
在他一旁的，则是林望的“老熟人”白小小。
两个“群众代表”走到林望和石雄略面前。
“林望哥……”白小小一句话没问完，被圣教军的军官打断了。
“两位……请问，神殿外这些亡者的异常，是你们造成的吗？”
像是生怕两人误会一般，圣教军军官又说：“请二位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神殿……以及我们这么多人的安全。”
他的目光落在石雄略手中的权杖上，脸色变了变，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神色严肃，一丝不苟。
石雄略看一眼林望。
林望清清嗓子，对众人说：“黄泉公被击败了，赵副主教已死，现在冥河两岸的亡者，也归我指挥……”
他一口气把整件事都说完，每说一个细节，旁边的白小小就“啊？”一声，等整件事都说完，年轻的俗师姑娘，嘴已经张大到能塞鸡蛋了。
“发生……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神色呆滞，“你们杀掉了一个主教，还杀掉了一位仙人？现在你们还能号令冥河所有亡者？”
“严格来说，那老妇人不是我们杀死的，是她自己……黄泉公其实也没死，不过……好吧，你这么说也差不多。”
一旁的圣教军军官，在听完林望的话后，长出一口气：“我明白了。”
说完，他伸手在胸前划个三角形，接着用力一捶胸口：“这位大人，圣教军阴影行者战团，听从号令！”
身后，几百名神官，齐刷刷冲石雄略锤击胸口：“听从号令！”
肃杀之气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