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他们爱在哪里汇合就在哪里汇合，我们跟紧长野苍哉就行。”坐在越野车副驾驶座上的孙杭说道。
白虎机甲并没有直接下地赶路，而是被挂在了一辆大马力的拖车后面驱动机体的能源十分宝贵，如果用来赶路的话那实在是有点太过浪费了。
“很好。”听完沙尘暴观测中心的最新播报，烛龙点了点头，“5198号沙暴开始往东侧移动了，那是三号车队的预定路线，等到沙尘暴靠近到一定程度之后，三号车队再进行分流，就可以将沙尘暴引向一直保持完整的一号车队那里了。”
“那万一沙尘暴没有去找一号车队呢？”羊巧兮将上半身趴低，整个胸口几乎都已经贴在了摩托车的油箱上面，“一号车队应该是三支车队里人最少的，我感觉我们现在这支小分队的生命力强度总和说不定都要比他们高。”
“那我们就再分一次队。”烛龙说道，“有长野苍哉在，二号车队的规划调度是最不用担心的。”
“但愿吧……”羊巧兮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二号车队东北方向十三公里，三号车队。
相较于浩浩荡荡六十多辆车，还有一台重型神兽机甲，数台中型轻型战术机甲坐镇的二号车队，三号车队的规模就略显寒碜了这个车队只有堪堪二十辆载具，再加上一台轻型高机动装甲和十几架无人机，论纸面战力，连二号车队的一半都不到。
“他妈的，怎么5198这么快就找上我们了？”车队最前端，一辆加装了重型铲斗、用来开路的卡车车厢内，一个满脸横肉的雇佣兵忍不住往车窗外啐了一口，“咱们就这么点人，也能把死亡沙暴引过来？”
“估计是二号车队已经分流了。”坐在他身旁开车的那名雇佣兵皱眉道，“观测站上一次播报沙尘暴方位的时候，距离二号车队只有不到五公里的距离了，按照预先的约定，他们会选择分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就算二号车队分流了，5198也应该去找一号车队才对，我们这车队才他妈的多少人，还一大半都是雇佣兵，猎人都没几个。”满脸横肉的雇佣兵把手伸出车窗外，有些烦闷地拍了拍车门，“就咱们这么点人手，本来战斗力就不咋地，现在还要分兵，他妈的，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战术？”
“别抱怨了。”开车的雇佣兵拿起一旁的西鲲特饮灌了一大口，“你给我盯好广播，等到5198距离拉近到五公里之内再提醒我发射信号弹。”
“知道了知道了。”满脸横肉的雇佣兵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这里是龙城沙尘暴观测中心，根据最新观测结果，第5198号死亡沙暴的速度骤然加快，目前移动速度已经突破四百公里，预计将在五分钟后突破五百公里时速。”
“卧槽！”满脸横肉的雇佣兵一个激灵，“赶紧发信号！”
“还不到时候！”开车的雇佣兵摇了摇头，“五公里！距离五公里了再发分流信号！”
“去他妈的五公里！你没听到沙尘暴加速了吗？按照现在这个速度，五公里的距离，留给车队的反应时间连一分钟都没有！你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满脸横肉的雇佣兵嚷道，“换做是其他两支车队，他们肯定也不会等到只有五公里了才分流的！”
开车的雇佣兵脸上流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就在这时，满脸横肉的雇佣兵直接将手伸到了控制台前，拍下了那颗发射信号弹的按钮。
伴随着一声啸叫，三枚绿色的信号弹从卡车顶部的发射管之中射出，在半空中轰然炸开。
三号车队顿时分成三股规模更小的车队，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开始逐渐拉远。
“这里是龙城沙尘暴观测中心，根据最新观测结果，第5198号死亡沙暴的移动方向再次改变……另外，沙尘暴的移动速度目前已经加快到450公里每小时……”
“呼……”满脸横肉的雇佣兵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身体重重地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面，“听到没，要是真等到五公里了再分流，那时候5198的时速我估计都要破五百了，你觉得我们还逃得掉吗？”
……
二号车队，分流车队之一。
“5198号沙尘暴又变向了，现在朝我们这边过来了！”一名开车的猎人一脸紧张地说道，“该死，这和约定好的不一样！三号车队在沙尘暴距离他们还有二十多公里的时候就分流了！这群胆小鬼！”
“我就知道这些废物靠不住！”羊巧兮恨恨地咬了咬牙根，低声骂道。
“估计是因为沙尘暴突然加速，导致三号车队内部产生了恐慌。”烛龙立马分析道，“倒也算是人之常情。”
“他们是人之常情了，麻烦倒是丢给我们了！真是哔了狗了！”羊巧兮改成单手操纵摩托车，另一只手则是在同时具备AR屏幕功能的挡风玻璃上飞快地点了起来。
挡风玻璃上显现出了目前几支车队的行径轨迹，以及根据观测中心实时观测数据估算出来的沙尘暴影响范围那是一个体积不断增加的黑色旋涡，在黑色旋涡的正前方有着一条和旋涡直径一样粗的浅黑色虚线，用来代表沙尘暴未来的移动轨迹。
可以看到，这条粗粗的浅黑色虚线正好从数道代表着车队移动轨迹的彩色线条之中横穿了过去。
“按照原先的应对措施，我们现在应该立即分流。”羊巧兮说道，“可是就算我们选择了分流，但因为三号车队提前分流，导致沙尘暴折返的时间提早了数十秒，一号车队没法抵达预先的拉扯点位按照电脑算出来的沙尘暴轨迹，就算它没有被我吸引，依旧会从我们这几支二次分流后的车队上方碾过去……他妈的，我们没地方躲了！”
“附近有石林吗？”烛龙问道。
“没有！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做秃子滩，就像这名字一样，这片戈壁滩连绵几十公里都是光秃秃的，别说石林了，连块大点的石头都找不到！”羊巧兮的语气变得飞快，“最近的石林得到了日陨岭那边才会有！”
“让车队立马减速，停车，然后调转车头，往回开！”孙杭说道。
“现在掉头也来不及！”羊巧兮说道，“沙尘暴的直径已经膨胀了好几倍，其中心点在我们后方将近九公里处……与其掉头，倒不如直接全速前进……”
“但全速前进也冲不出去。”烛龙沉声道，“我们这里所有的载具，能够在沙尘暴抵达之前冲出沙尘暴范围的，恐怕就只有长野苍哉的白虎了……”
“长野苍哉，你还在通讯频道里吧？”孙杭突然出声道。
“我在。”长野苍哉的声音响起，听上去丝毫没有慌乱的意味。
不过他的确没有必要慌乱，无论是选择逃逸还是硬抗，他的白虎都能在死亡沙暴的肆虐之中存活下来，排除掉“指挥官”这个身份的话，他的确是整支车队里最不用慌的那个人。
“能联系上一号车队吗？”
“能。”
“让他们立马掉转车头后退，然后我们分流，全速前进！”孙杭说道。
“和我想的一样，五秒钟前，我已经把这条指令传达给他们了。”长野苍哉说道。
“这就好。”
在孙杭他们的所处的车队再次分流之后，一号车队便成为了这片戈壁滩里生命力强度最高的一群人，5198号沙尘暴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选定为最新目标。
而当一号车队开始向着反方向移动之后，沙尘暴的移动路径也会被随之带偏，从而和全速前进的孙杭他们错开。
“正在计算最新的沙尘暴影响范围和车队路径之间的干涉关系……”主脑的声音从孙杭的耳机里传来，“最新路线已进行修正，沙尘暴加速度和扩张速度额外追加百分之二十的冗余量……根据计算结果，您所在的车队将会在四十九秒后和第5198号死亡沙暴擦肩而过，彼此之间的理论最小距离为三十五米。”
“好家伙，这么极限？”
“这是按照最大冗余量计算之后结果。”主脑回答道，“如果沙尘暴的加速度和扩张速度没有发生变化的话，这个距离应该是四百七十米。”
“还是很极限啊……也就十几秒钟的空隙。”孙杭叹道。
就在车队里每一名司机都死死踩着地板油的时候，一辆改装过的悍马越野车突然车头失控，在和边上的另外两辆车相互磕碰了几下之后，直接从车队里面甩了出去，在戈壁滩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半圆，然后停在了原地。
“妈的！车子抛锚了！救命！”车队的公用通讯频道里传来了一声哀嚎，“谁来救救我们！这破车报销了！发动不起来了！”
“我不想死在这里！谁来救救我！谁来都行！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抛锚的悍马里另一名雇佣兵大声喊道。
车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他们的求救，但却没有一辆车停下来甚至连减速都没有。
其他人的计算机可能没有主脑那么精确，但他们也能算出来，留给自己的冗余时间最多只有十几秒钟，别说停车下来救人了，可能稍微减一下速，自己就没法从沙尘暴之中逃出去了。
没有人在公用通讯频道里出声，车队和那辆抛锚的车子之间瞬间就被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他们死定了。”羊巧兮默默地说道。
现在别说把车开回去救人了，就算奇迹出现，让抛锚的车子立马恢复正常，他们也不一定能逃出来了。
有的时候，生和死的差距，真的就只有几秒钟而已。
就在车队里的大多数人内心升起一丝兔死狐悲之情、以及暗暗祈祷自己的车子不要出问题的时候，一直处于休眠状态的白虎机甲却是突然被唤醒了。
虎头两侧的六只眼睛瞬间被点亮，挂钩脱离，整台机体一个后空翻，背后的加速推进器顿时全开，直接以贴地飞行的姿态向车队后方飞去。
在白虎机甲从车队旁边的掠过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庞大身影，以及那三道被拉成长条状的猩红色“眼光”。
“嘭”地一声巨响，白虎重重地落在了那辆抛锚的悍马旁边，两只巨大的虎爪一只插进地里用来减速，另一只则是劈向了数米之外的悍马。
坚硬的砂土地面顿时被犁出了三道深深的沟壑，而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金属被切断的声音，那辆悍马外部焊接的那些重型装甲板也都纷纷落在了地上。
白虎一把将减重后的悍马抓了起来，机体瞬间调转方向，再一次启动了背部的推进器！
第522章 日陨岭
最大功率输出的推进器让白虎只用了不到五秒钟就追上了车队，抛锚的悍马被扔到了拖车上面，白虎则是抓住了拖车后方的挂钩，四排滚轮从机体脚部的暗槽里弹了出来，让整台机体都进入了一个借力滑行的状态之中。
“老板。”会计的抱怨在通讯频道里响了起来，“一到四号主推进器燃料消耗百分之十六，五到十二号辅助推进器燃料消耗在百分之四到百分之七不等，至于您肌体的晶体化程度则是加重了百分之零点二九……您不该去救人的。”
“我不去的话，就没人去救他们了。”长野苍哉随口说道，“一点点燃料换两条命，这买卖可不亏。”
“一点点燃料……这燃料我们可没法在路上补充。”会计说道，“一旦燃料耗尽，白虎的将彻底丧失机动性，而我们现在还没有遭遇任何战斗，主推进器的燃料就消耗了将近两成……您就算要救人，也应该先权衡利弊吧？”
会计口中的燃料，并不是常规的汽油或是柴油之类的化石燃料，而是一种人工合成的特殊推进剂，这种推进剂除了生产工序复杂、价格昂贵之外，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极为苛刻的储存条件和补充方式这种推进剂必须储存在低温高压且真空的密闭容器内部，在给机体加注的过程之中也必须全程保持这个标准，一旦气密性被破坏，就很有可能引发爆燃事故。
想要给白虎的推进器补充推进剂，只有龙城才有相应的设备和技术人员，就连玉门都没有这个条件，更别说是在路上了。
作为镇守龙城的机体，四神兽在设计之初就没有考虑过长距离作战的需求，高机动性和恐怖火力的代价是牺牲掉续航性能换来的换句话说，这四神兽更偏重于阵地战和防御战，长途奔袭类型的任务和它的专业并不对口。
长野苍哉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会计继续纠结下去，反倒是那两名被救下来的雇佣兵在公共频道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白虎的机师道谢，就差没有直接跪下来喊爹了。
“5198号死亡沙暴有什么变化吗？”长野苍哉在孙杭他们的小队通讯频道里问道。
长野苍哉没有回应那两个人的感谢白虎的机师身份目前还没有公开，他也没有在公共通讯频道里说过话，发布指令用的全都是另一个马甲。
车队里绝大多数的人都以为这是龙城城防军派来参与行动的“代表”，完全不会有人想到坐在机体的人竟然就是“春风”的老板。
“5198号沙尘暴的加速度和扩张速度都没有变化，预计在十七秒后从车队后方四百米处经过。”烛龙说道，“幸好一号车队在执行指令的时候没有迟疑，要不然我们至少有一半的人会被沙尘暴给吞噬掉。”
“那就好。”长野苍哉说道。
孙杭察觉到他的语气之中隐含着一丝疲惫，不禁感到有些奇怪难道刚刚驾驶机甲去救人的那些动作，对机师的消耗居然这么大吗？
白虎的动作的确很利落，但对于一名经验丰富的机师来说并不算什么……很多驾驶战斗机的飞行员随便一个战术机动动作就需要承担自身体重好几倍的G力，而刚刚白虎不过就是跑了一小段往返跑而已，可长野苍哉的语气却透着不难察觉的虚弱，这究竟是他的身体本来就虚，还是这台使用了大量模因技术的机甲有问题？
亦或是，两者都有？
“来了。”烛龙沉声道。
孙杭和薛悦同时转身，趴在椅背上向车子后方望去，只见四周的亮度骤然下降，一堵数千米高的气态黑墙摧枯拉朽般在戈壁上推进着这5198号沙尘暴虽然才刚刚生成不久，但规模已经要比孙杭第一次遇到的5196号沙尘暴还要大了，这让孙杭开始怀疑，这些死亡沙暴该不会对进入戈壁滩里的生命体有什么应急反应吧？
比如说，感应到的活人越多，生命力越强盛，戈壁滩上生成的死亡沙暴就越猛？
目送着5198号死亡沙暴渐渐远去，车队里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刚刚要是沙尘暴突然转向，那么整支车队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
得亏一号车队和三号车队要靠谱得多，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提前分流……这也算是出发之后一连串的坏消息里唯一的好消息了。
“妈的，要是让我知道三号车队提前分流是谁出的主意，老子回去之后非得打烂他的脸不成！”一名雇佣兵在公共通讯频道里骂道。
“别等回去了，建议到南华镇之后就动手，呵呵。”一个女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家有没有命回玉门都还是两说呢，建议有什么恩怨，能解决就赶紧解决……哦对了，要是目标棘手的话，‘沙棘玫瑰’可以为您提供付费清理业务哦，有需要的话，就CALL我哦~”
“你们沙棘玫瑰的人就别挑拨离间了，倒是别连宝物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参与行动的人就自相残杀死了一大半。”一个粗哑的男声说道，“之前的事就不提了，我只希望接下来的路程别出什么幺蛾子了。”
“难说哦……难说~”那个被称为“沙棘玫瑰”的女声笑着说道。
“这个沙棘玫瑰，是谁啊？”听着公共通讯频道里的聊天内容，孙杭忍不住问道。
“一个完全由女性雇佣兵、女性猎人和女性异能者组成的组织，于两年前在河西走廊地区出现，常驻玉门，依靠接取各类委托任务为生，活跃至今。”羊巧兮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主脑已经抢先一步在孙杭的耳边说道，“组织的首领名叫沙利娅，代号‘蛇蝎’，自由猎人，目前该组织有记录在案的存活成员共计五十七人。”
“……现在这个组织差不多有五十几个人吧。”羊巧兮也同时说道，内容和主脑说得大差不差，“她们也邀请过我加入，不过那时候我已经金盆洗手了，就没理她们。”
“这群人本事厉害吗？”
“本事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但她们的名声不怎么样。”羊巧兮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厌恶，“她们干过不少半道设伏、杀人越货的勾当，同时还接一些仇杀、暗杀的单子，和玉门以及龙城的不少组织都有矛盾……”
“啊？这样的人也能混进车队里来啊？”孙杭愣了一下，“其他的人不反对吗？”
“至少她们明面上是守规矩的，她们没有在玉门和龙城里杀过人，对于雇主的任务完成得也都不错……在这种地方，总有人要干一些为人所不齿的脏活的，就算把她们除掉，也会有什么‘沙棘牡丹’、‘沙棘月季’之类的组织冒出来。”羊巧兮叹了口气道，“再说了，在河西走廊讨生活的人，也没几个善茬，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有找她们下单子的时候……所以我们遇到这群人，多半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很少会有人主动去找她们的麻烦。”
“她们的首领，漂亮吗？”孙杭突然问了一个让人很容易产生误解的问题。
羊巧兮回过头，隔着车窗玻璃眼神古怪地打量了孙杭一眼，然后才说道：“漂亮，很漂亮，属于是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那种女人。不过你要是遇到了她，我建议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为什么？”
“你猜猜她的代号什么叫‘蛇蝎’？”羊巧兮冷笑一声，“她的代号并不是来源于她的能力，而是源自她的性格……她有过很多男人，但这些男人无一例外，最后不是死掉就是失踪。道上传言说她感染的模因可能来自一种螳螂型诡物，而且还是母螳螂。”
“她在车队里吗？”孙杭又问道。
“之前在玉门集结的时候，我没看见她。”羊巧兮摇了摇头，“我也不太确定，蛇蝎的行踪向来很神秘，而且她还精通易容术，指不定她现在就坐在我们前面的那辆车里。”
“那辆车里是三个男人。”孙杭说道。
“易容术也包括化妆成异性。”羊巧兮说道，“而且蛇蝎的身高有一米七六，就算装扮成男性，也不太容易被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