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启山倒不是怕,只是不想平白惹一身骚。
“就觉得他这个人有点贪得无厌……”谢玉婉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了。
毕竟是宋启山的远房表叔,自己作为晚辈,不该说太多。
没多久,宋念丰和宋念顺,推着装满鲜草的平板车回来。
他们今天被宋启山打发去割草,毕竟昨天在心神祖宅中答应过黄牛的愿景。
宋念守坐在小山一样高的草堆上,不停喊着“驾”,乐的咯咯笑。
屋里刚练了几遍字的宋念云,也出来了。
宋念守立刻冲她挥手:“姐姐,快看我高不高!比山还要高呢!”
宋念云急忙在下面伸着手,生怕他掉下来摔着。
趁着谢玉婉去做饭的空档,宋启山带着几个孩子在院中习练武道。
太玄真武卷并不算特别深奥,毕竟只是武道级别的功法。
但招式玄妙,与混元无极桩功配合发力,威力颇大。
孩子们初涉武道,尚未熟练,更别提发力了。
宋启山一遍又一遍细心教导,倒也不是很着急。
所谓来日方长,他还有很多时间。
等谢玉婉做好饭,几人都练的满身大汗。
连宋念守也是一样,小小年纪,学的像模像样,竟比哥哥姐姐还好一些。
这让宋启山不禁想到,家族里的孩子,或许会一代比一代强。
毕竟宋念丰他们是半道才开始接受祖宅赐福,宋念守则是打娘胎便有这待遇。
先天基础打的好,后天努努力,成就自然更高。
吃饭的时候,谢玉婉问起关于贺周知的事情。
三年过去,已是秀才的贺周知,要参加今年秋闱。
若是中了,以后便是举人老爷,那可是能做九品官的。
不过中举并不容易,所以县太爷温修文,早早便把他喊去贴身教导。
谢玉婉拿起酒壶,给宋启山倒了一杯自酿“郎酒”,同时感慨道:“没想到周知苦了那么多年,如今而立之年,竟然得了县太爷赏识。”
宋启山端起酒杯,见宋念守对着饭菜挑拣,便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下。
“粒粒皆辛苦又忘了?不准挑食!”
宋念守捂着脑门,委屈道:“爹,我是想给姐姐找肉吃。”
宋念云笑嘻嘻的挑出一块肉放进宋念守碗里,摸了摸弟弟的脑袋:“阿守真乖,姐姐也给你挑一块。”
宋启山这才明白误会了儿子,咳嗽了声,转头对谢玉婉道:“凡是皆有因果,正因为以前过的苦日子,他才能熬二十年。若非先前苦读,哪来今日运道。”
“这倒也是。”谢玉婉点头认同。
宋启山又道:“官道难行,对他来说不知是福是祸。”
“周知又无伤天害理之心,只想做一番事业,证明不像他阿爹和爷爷一样,怎会有祸呢。”谢玉婉道。
宋启山也不好跟她解释太多,战场上的刀剑是有形的,官场上的刀剑却是无形的。
一句话,一个字,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何等的残酷!
但他仍然支持贺周知去考取功名,正如谢玉婉说的那样。
需要用功名,证明他不叫烂赌鬼的儿子!
贺家的贺。
众所周知的周知!
他叫贺周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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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变卖
又过了两日。
田里的肥料已经尽数搀进去,土质松散,很符合种植药草的要求。
宋启山带着宋念丰,宋念顺,把买来的药草种子撒下去。
几个短工跟在后面,给种子覆上一层表土。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塑料膜,否则弄个大棚出来,生长环境会更好一些。
宋念丰一边干活,一边问道:“咋没见表叔爷?”
表叔爷,就是张伯保。
一名常年下地干活,浑身黢黑,四十来岁的短工撇嘴道:“你表叔爷这两日怕是赢大发了,哪还愿意干活。”
从宋启山那得了五两银子,张伯保又一头钻进镇上的赌场。
还别说,或许真是时来运转。
这两日赢了不少银子,每次回来都满身酒气,说话大舌头。
一口一个以后做了员外老爷,你们谁还敢看不起老子!
村里人羡慕他发横财,也巴望着他赶紧输回去。
宋启山对此不以为意,眼下没多余的活可干,张伯保来与不来,影响不大。
刚种了二亩地,还没到中午,宋念云便跑来了。
站在田边喊着:“爹,陆爷爷来家里了,说有急事找你!”
固安村姓陆的,就陆河同一家。
宋启山不解陆河同大中午的,来找自己做什么。
陆保平如今被关在县衙大牢里,因为县太爷温修文带着贺周知去参加秋闱,暂时没有受审。
然而陆保平却因此遭老罪了,据说陆河同去探监,看到儿子已经被打的亲妈都不认识。
又气又急,当场昏了过去。
“莫非想着贺周知与县太爷熟悉,要我帮忙牵线搭桥?”
宋启山如此想着,心里下定决心拒绝。
不是不想帮忙,也不是想看着陆家倒霉。
古往今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世界若没有公理,那是大环境的问题。
可自己心里也没有公理,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什么事能插手,什么事不能插手,宋启山心里有杆秤。
但毕竟是同村地主,总不好避而不见。
交代宋念丰带人继续播种后,宋启山离开田地回家。
路上宋念云念叨着:“陆爷爷突然老了好多,头发和胡子都白了。娘要扶他坐下,都跟没听见一样,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久后,宋启山进了院子。
陆河同坐在葡萄架下,双目无神。
如宋念云说的那样,整个人比前几日瘦了一大圈,满头白发,胡子邋遢。
好似一夜之间,突然行将就木了。
老迈又憔悴的模样,让宋启山心中轻叹。
老来得子,本是喜事。
却因此过分宠溺,教子无方,惹来今日灾祸。
一直陪在旁边的谢玉婉提醒道:“陆叔,我们当家的回来了。”
陆河同脖子僵硬的转过头,看到宋启山后,缓缓站起。
他满脸苦涩的要拱手施礼,却动作缓慢无力。
宋启山虽已决定不为此事去找贺周知和县太爷,但见陆河同如此,还是忍不住上前。
“陆叔,有什么事坐下说就是。”
陆河同跟宋启山的爹是同一辈人,于情于理,都不得怠慢。
陆河同嘴唇哆嗦着,眼里一片红血丝,疲惫憔悴至极。
身上沾染着尘土,一看便知道连续几日都在四处奔波,没怎么休息过。
“明远……”
明远是宋启山的字,不过乡下小地主,不太流行这样称呼。
大多数时候,陆河同都是称呼贤侄,大侄子,宋小子之类的。
称谓的变化,意味着心态的变化。
宋启山微微点头,道:“陆叔请说。”
他沉稳的气质,总是能很轻易感染到旁人。
陆河同的思绪也因此安稳了些,深吸一口气后,他勉强挤出个难看的表情。
说不上是笑,还是哭。
“我想把家里的地,卖给你。”
陆河同的声音沙哑,干燥龟裂的嘴唇上,没有太多血色。
说要卖地的时候,更是仿佛在割肉一般。
放的羊遇到天灾人祸,没了就没了。
田地遇到天灾人祸,也就一次损失,第二年重新翻种就是。
对地主来说,田产是最重要的基业,无可取代。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哪家地主愿意卖地。
宋启山有些意外,本以为陆河同是想让他找贺周知,好与县太爷搭上话。
却没想到,是来卖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