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师,师兄.我.”
“师父本就只需带一人,此后战事不知如何,你走也没什么,这个拿着吧,找个地方好好生活。”
沈青幽没有什么责备,只是从怀中摸出两吊钱递给了法宏。
法宏微微一愣,心中不由升起感动,接过了钱,犹豫再三之后还是给沈青幽行了一礼,随后快速离开军营范围。
沈青幽就这么看着,直至法宏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嗬”
沈青幽轻轻舒出一口气,摇了摇头准备回军营,只是脚步忽然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看向法宏离去的方向,随后立刻跟了上去。
小半个时辰之后,沈青幽的心也彻底冷了下去。
法宏没有乖乖离开,居然折返回了白日里经过的那个山村,去了白天去过的那户人家。
那人家的屋中灯火未亮,显然一家人都已经入睡。
法宏入了围栏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脸上浮现冷笑。
这小妞白天不识相,一会就让你知道佛爷的厉害!
“哼哼哼”
轻声的冷笑中包含着欲望和恨意,沈青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明明白白感觉出这种情绪,却知道法宏和尚一直都是那个法宏和尚。
法宏轻轻拔出刀,用刀尖去挑门缝,只是还不等他挑开门锁,忽然觉得嘴巴被捂住,身子就被人提着倒飞出去。
沈青幽如今力气很大,直接扛着法宏就冲向了村外,短短时间就已经出去百步,随后一把将后者扔在地上。
法宏被摔得七荤八素,抬头一看却见到了沈青幽。
“啊?师兄?你.是了是了,你也不想死,你也要走么?”
法宏面露惊恐,小心地这么说着,手中始终攥着的刀却握得更紧了,因为沈青幽的神色明显不对。
沈青幽冷眼看着法宏,猛然上前一步,后者居然立刻起身挥刀砍来,只是这速度在前者眼中太慢,直接一手刀就砍在对方手腕上。
刀脱手的时刻,就被沈青幽抄在了手中,法宏也踉跄着重新坐倒。
“师,师兄.”
沈青幽看看地上的人,直接挥刀在左手胳膊上削了一刀。
霎时间,血光飞溅之中,一块血肉就被沈青幽削了下来,落到了地上。
“嗬”
轻轻呼出一口气,沈青幽把刀插在地上,随后捡起地上的血肉走向法宏,后者在地上则手脚并用者不断颤抖着往后退,只是立刻被沈青幽追上。
沈青幽手中的血肉还在滴血,胳膊上更是血流不止,但他好像并不在意,只是看着法宏。
这一刻,沈青幽就好像通过眼睛看穿了法宏的一切,后者本就说过的一些“美好回忆”,以及他心中欲念纠葛产生的一种颜色变化,人心丑恶,不如邪魔!
尽管一直在叫阿宏,但他始终是万丈佛光寺的法宏和尚,曾经一定做过不少畜生不如的事,以后也还会做。
“按理说,我欠你的早就还清了,你救过我,我也救你出来,不过或许还不够!我没记错的话,拼凑起来算,你一共省下十七个胡饼给我,多是霉腐之物,我再还你一块肉就算彻底两清了!”
“不不不,我不要,我不要”
沈青幽根本不理会法宏,直接用受伤的左手捏住法宏下巴,右手就将自己的血肉硬塞入后者的嘴中。
“呜,呜呜呜”
“我欠你的还了,你欠别人的,我替他们收!”
法宏和尚还在捂着嘴扣口中的肉,沈青幽却站了起来,重新拿起了刀。
“漠柯大师,我早说过我当不了和尚!”
话音落下,法宏察觉到寒光一闪,抬头之刻已经被沈青幽一刀削首
第186章 南柯一梦?
沈青幽心中所想,他欠法宏的,他还了,而法宏欠别人的,他替别人收了,也算是报应不爽。
虽然身处这个时代,所谓的因果报应在沈青幽看来很多时候都不太可能实现,但至少这一刻,他心中的不少抑郁得以宣泄。
没有一丝一毫杀人的不适感,因为这是万丈佛光寺邪僧本就该有的报应。
事实证明不是谁都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至少法宏就是这样,或许,我也不配吧!
沈青幽收起了刀,冷眼看着地上的尸首,随后直接用刀开始在地上挖坑。
毕竟相识一场,也有过恩惠,虽已两清,但还不至于让对方曝尸荒野。
天空始终有些阴沉,似乎自上一次庄霖施法之后,豫州一带的旱情缓解,反倒是一直陷入绵绵阴雨的天气环境之中。
“哗啦啦啦啦”
天空下起了一场小雨,沈青幽则凭借着自己如今超出常人的力气,快速挖好了一个大坑,将法宏的尸体拖入了坑中掩埋。
没有立起坟包,也没有立什么墓碑,掩埋完尸体,沈青幽就站在雨中延绵向天,继而干脆脱去了上衣,似乎是以冰冷的雨水冲刷至极的身体。
雨水一定程度上冲刷掉了沈青幽身上的污泥和血迹,胳膊上的伤口虽然没有做什么处理,却也不知不觉间已经止血。
远处的昏暗之中,刘宏宇和无名持伞站在那里看着沈青幽,一个面露诧异,一个面色平静,雨水打在伞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声音。
人心是复杂的,也往往难以从原有的沉沦中摆脱,但不得不说,还是有人能做到的!
天气越来越冷,如今的雨水也冰水一样。
当沈青幽也终于觉得寒凉的时候,他忽然看向一侧的黑暗中,只不过那边的执伞人早已经消失,他自然也看不到什么。
沈青幽虽然没学过什么正经的武功,但是身手敏捷是肯定的,也在这段时间学过一些军中把式,所以也很轻松就回到了自己住的营帐中,并重新固定好帐帘。
闻到帐中的草药味,让沈青幽心头都莫名安宁了许多。
衣衫全湿了自然是要换的,大约在沈青幽轻手轻脚换完衣裳准备继续睡下的时候,却见葛瑞元已经坐了起来。
“师父?您.”
葛瑞元看看沈青幽,摇了摇头道。
“阿宏走了?”
沈青幽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走了,我送他走的”
“唉!走了也好,他心不定,学不了医术,也当不了兵,找个安静的地方安稳生活或许是最好的,都尉那边如果问起来我会去解释的,好了,你休息吧!”
“是师父!”
沈青幽没有过多解释,也重新在床铺上躺下,没有任何辗转反侧,闭眼似乎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当葛瑞元也重新睡去,沈青幽又睁开了眼睛,悄悄将左手衣袖卷起,露出了之前受伤的位置。
帐内昏暗,常人难以视物,但沈青幽却能看得比较清楚,伤口虽然依旧触目惊心,但血却已经止住了,不过他还是摸黑找出金疮药涂抹了一点,再给自己简单包扎好。
至于痛苦,这点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做完这一切,沈青幽这才躺回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沈青幽睡得十分踏实,没有做什么噩梦。
“哗啦啦啦.”的雨声一直在持续,并且似乎愈发大了,营垒之中的活动都少了。
像这样的天气,本就不太可能有人发起攻势,更何况翟魏的军队早已经撤走。
只是某一刻,沈青幽似乎察觉到营帐压着的帐帘被人从外面推开,只是这种感觉若有若无,让他有些不想动弹。
一只有些白皙的手敲向了摆在营中角落的药架子。
“咚咚~”
声音清脆好似在敲门,也让沈青幽一下子醒了过来,并且瞬间掀开被子,抬手就抓住了自己的那把刀。
“谁?”
沈青幽抬头望去,却见帐篷的门开着,似乎是卷了起来,一个撑着伞的人就站在入口处看着他。
“师父,师父,您醒醒”
沈青幽试图叫醒葛瑞元,只不过后者好像睡得很沉,根本就醒不过来。
“你是谁,来这里作甚?”
沈青幽下了床铺,紧握手中的刀小心询问,眼前这人给他一种完全不是大营中人的奇异感觉,他上下打量对方,更觉心头一惊。
雨天泥泞,来人穿着一身飘逸的青衣,手持油纸伞,站在那里似乎纤尘不染,就连鞋子上都没有污泥。
“你是人是鬼?”
无名看着沈青幽,随后转身离去。
“随我来!”
听到这句话,沈青幽犹豫再三,还是拿着刀跟了出去。
外头的整个营地一片大营一片死寂,前面的执伞人如入无人之境,听不到任何呵斥也见不到任何阻拦,而沈青幽就在后面跟着,心中有万般猜测。
“你想回去了么?”
前头的人忽然这么问了一句,让沈青幽不由愣了一下。
“回去?回哪?”
“从何处来,回何处去。”
何处来,何处去?襄阳?大牢?亦或是曾经身为大明星时候的那个家乡?
“你可以让我回去?可是带我来的是”
“带你来的是先生,不过我也可以带你回去,先生不会有意见的,那么,你想回去么?”
无名一直持伞向前,说话的时候也不回头,而沈青幽则一直跟着。
“回去.真的能回去么”
“能,只要你开口,我就可以带你回去,从今以后你也不会再来这里了,此间种种不过是一个南柯一梦!”
或许是怕沈青幽没听明白,无名微微侧头看向他道。
“亦如当初先生问你是否想清楚,你也应该明白我说的乃是实话”
不错,这种感觉又出现了,正如当初在影视城的小桥上,那种心中自然而然明白的感觉,只是当时的沈青幽明明心中已经知道,却不理会那种强烈的直觉,硬着头也要把海口夸上,因为那对于当时的他而言太荒唐了。
可如今不同,沈青幽更清楚的知道,眼前之人说得是真的。
只是这一次,沈青幽同样犹豫了,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过去种种,想到了才来这里的荒谬,想到了大牢,想到了军旅,想到了法宏,想到了葛瑞元,也想到了襄阳城外师娘离别时抓着他们的手含泪送别的时刻。
“我能选择以后再回去么?”
沈青幽这么问了一句,而走在前头的无名却笑了。
“人将死之时,能够选择晚一点再死么?有些事错过也就错过了,天下岂有万事完满之理?”
听到这话,沈青幽也释然地笑了。
“那我就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