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自己并没有承接任务，他忽然有了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偷渡到蕴灵界的经历，使他对阵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的磁场功能对于阵法之道，似乎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而阵法则可以强化他的能力。
阵法既然可以构建一个蕴灵界这样的虚拟世界，使修士的心神可以超远距离互动。
他是否可以运用相同的手段，到他的铁丸上呢。
铁丸的速度和威力都很可观，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受控制。
铁丸一旦发射，方向便得到确定，能打到敌人自然好，打不到敌人，便白白浪费一次机会，很可能还会使得敌人提高警惕。
如果他可以利用阵法，使自己的心神可以远距离操控铁丸，那他的这项手段将会弥补它最大的缺点。
周清之前就听陈清玄说过，修仙界有御物手段，最常见的是御剑。
修士用自己的心神长久温养法器，可以与法器建立密切关系，达到远距离御物的目的。
可是这种御物手段有缺点，御物的距离受修为限制。
一个炼气巅峰的修士，御物的距离也不过十几丈而已。
筑基巅峰则能扩展到百丈以上。
而阵法却可以突破这种限制。
青云山杂务堂与紫云山有十几里山路，高塔的信号却可以无碍的传达到这边。
如果他能成功将这种手段运用到铁丸，以及其他法器上面，就可以实现超远距离御物。
这可是超大的跨步。
周清打算去拜访陈清玄，向他请教阵法的事，看看自己是否有资格接触阵法。
晚上修炼三个时辰，周清睡了一觉，不过两个时辰就醒过来了。
修仙是一个逐渐摆脱肉体凡胎的过程，他感觉自己的睡眠越来越浅，恐怕很快就能彻底断绝睡眠。
挨到天明，周清下了紫云山，向青云山传功堂行去。
第43章 魔修
得知周清前来拜访，陈清玄感觉很高兴。
他把周清带到自己住处，笑着问道：“最近修行如何？”
周清道：“还算顺利。”
他打量着陈清玄的屋子，发现这里与其说是一位修仙者的房间，倒不如说是一位世俗书生的房间。
房中摆列着几个书架，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些线装书，整个房间到处都飘荡着浓郁的墨香。
周清的目光很快被墙上一幅画吸引，画中是一位俊眉修眼，气质不俗的女子，最让他在意的是女子腰间悬挂的一支玉箫，正是陈清玄终日不离的那支。
他心中猜出这位女子的身份，问道：“师叔，这位就是师叔之前说起的那位入魔的前辈？”
陈清玄黯然地点点头。
周清好奇道：“听师叔说她还活在世上，不知现在可好些？”
陈清玄道：“有什么好不好，修行之人一时间乱了气还有的救，若是道心乱了，就再难恢复了。”
他不想谈论这个问题，于是改变话题，问道：“你今日来找我，可有要紧的事？”
周清道：“弟子想向师叔请教阵法的事。”
陈清玄讶然道：“你想学习阵法？”
周清点点头。
陈清玄沉吟一阵，说道：“其实我也有此意，你悟性高绝，非常适合往奇门方向发展，当初我收你入门，便是存了这种心思。”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宗门规矩，弟子达到炼气一层极限，拥有三尺灵压，才可修习法术，达到炼气三层极限，拥有一丈灵压，方可修习奇门。”
周清问道：“莫非修行奇门之道对修为有要求？”
陈清玄道：“那倒不是，法术也好，阵法也好，修为高时有修为高的应用，修为低时有修为低的应用，并无一定之规。”
周清道：“那为何宗门要设计这样的规矩？”
陈清玄不答反问道：“你为何要修习阵法？”
周清笑道：“多一门绝艺傍身总是好的。”
陈清玄摇摇头，笑道：“你如今身处宗门之内，事事有宗门照应，哪里需要绝艺傍身。”
宗门的毕竟不是自己的，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周清心里想，只是当然不好这么说。
陈清玄仿佛看出他的心思，说道：“并非我有意刁难你，而是这个问题涉及修行的一大关节，若这一个关节不能分判明白，必将后患无穷。”
周清一惊，问道：“请师叔指教。”
陈清玄在房间里踱起步子，不自觉走到慕浊纱画像前面，看到里面光彩照人的形象，他暗自叹一口气，说道：“你说修仙是为了什么？”
修仙为了什么？
周清皱起眉头，心想，师叔怎么忽然问起这么弘大的问题。
他沉吟一阵，想起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发现有修仙这回事，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不能修仙求长生，那么生命中一切精彩的事物，都因为生命本身的短暂，而显得失去光彩了。
他说道：“修仙是为求长生。”
陈清玄赞许地点点头，说道：“这是很简单，又很困难的一个问题。”
“修仙源自众生求长生的一念，这是仙道之本根，其他一切阵法，法术，符之类，不过是护道之术。”
“可是在修仙发展过程中，又发展出一条歧途，那就是修仙不为求长生，而是为了求力量，这是根本动机上的差异，根子上有了差异，结果便会千差万别。”
“若不能自问己心，把这个问题分判清楚，后果难以设想。”
周清问道：“会有什么后果？”
陈清玄道：“修仙界很早就发现，若以求力量为动机进行修行，他体内的灵气会变得活跃而有攻击性，而这种有攻击性的灵气，又会反过来影响修士的心神，使他偏激易怒暴躁。”
“这种心气交感越演越烈，最后就会将修士推到绝路。”
“即便如此，仍有一些修士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可以收取其中的好处，却摒弃它的坏处，他们有意培养自己的极端心态，这种极端心态会赋予灵气一些特性，使他们在斗法时占尽便宜。”
“这些人被修仙界称为魔修，凡魔修，大多是性情古怪偏激，随时可能伤害他人的修士。”
“他们本意或许不为伤人，只是想要掌握力量，可他们既然已经培养了极端心态，而灵气又进而将这种心态放大，后果就由不得他们了。”
周清道：“师叔担心弟子沉醉于追求力量，成为魔修？”
陈清玄道：“并不是专为你担心，这是所有修士都会面对的难题。”
“力量太容易让人沉醉，有了力量，就可以操控没有力量的人的性命，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力感，这种权力感会让人上瘾。”
“每个修士都时时刻刻经受这种诱惑，一旦哪一天内心蒙尘，走上歧路，再想返回必定要经受万千折磨。”
“所以宗门立下规矩，新入门的弟子，先要专心修行，等有了一定的积淀，再慢慢去接触法术之类攻伐之术。”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现实的原因，法术也好，奇门也好，都是会耗费大量精力的东西，一旦沉溺其中，忘记时间流逝，等到猛然醒悟，才发现自己寿元已尽，这是极为可惜的事。”
“过去宗门还不曾立这条规矩时，弟子们都热衷研究法术，因为法术的效果立竿见影，只要钻研透一门法术，就可以在师兄弟中立威，将修为高于他们的同门踩在脚下。”
“这就是我前面说的权力感，没有人可以轻易抵抗这种感觉，久而久之，或者走入魔道，或者虚耗时间，浪费自己寿元。”
“一个炼气巅峰的修士，寿元也不过二百余岁，看起来很长，其实一眨眼也就过去了。”
“所以宗门才会强制要求记名弟子不许下山闯荡，就是为了给他们营造一个稳定的成长环境，不需要像那些散修，面对修仙界的恶劣环境，急需要快速掌握攻伐之术来自保，从而可以从容提升修为，磨练心术。”
第44章 阵法符号基础
周清思索起陈清玄的话。
他所说以求力量为目的的修行，会导人入魔，让周清颇感新鲜，不过以周清对修行的理解，这种说法却也很有道理。
因为掌握磁场能力，可以精微觉察灵气的波动，周清的修行一向是直指本质的。
在他看来，修士的炼气过程，本质上是用自身的电磁信号持续调频灵气，使灵气与修士的心神实现共振，修士就是用这种共振来操控灵气。
所以灵气的性质不可避免受到心神的影响，内心有了求力量，掌握生杀予夺权力的念头，灵气自然会顺着心神而变得激进。
不过，陈清玄关于修士时间不足的担忧却让他有些困惑。
周清问道：“师叔，修士行气一日不过两个时辰，多了便有害，其余时间用来钻研法术阵法，只要能保持念头纯正，似乎于修行也并没有什么妨碍。”
陈清玄笑道：“你才修行多少时日，对于修行的艰难终究所知甚少。”
“行气的本质在于将灵气在体内压缩，越到后面便越艰难凶险，尤其是破境的时候，灵气压缩到极致，不能收束便会爆发，破坏关窍经脉，每年都有弟子陨落在这一关。”
“而且修行也不只有炼气，还有炼心，我们青云宗掌教真人经过多年探索，发明出一种半日炼气，半日静坐澄心，然后利用晚间与同道宴会，发散心中郁气的修炼程序。”
“只是这种程序还有待眼前，因此尚未推行，不过也可看出，修行者一日的时间，其实并没有多少剩余了。”
原来如此。
周清默默地点点头，说道：“弟子明白了。”
陈清玄走到书架旁边，从里面拣出一本厚厚的线装书，交给周清，说道：“这本书你回去可以自己琢磨。”
周清将书接过来，见封皮上写着：阵法符号基础。
他不由得一怔，问道：“师叔不是说…”
陈清玄制止他，说道：“以你的心性，道理给你说通了，也就好了，我不担心你走入歧途。”
“而且这本书不过是阵法修行很理论的东西，不涉及具体操作，倒也不怕你沉溺，闲事翻看几遍，给自己打些底子也是好的。”
周清随手把书翻开看了几页，发现里面都是些奇异的符号，有一些他曾在蕴灵界看过，但大多数都很陌生，书中对这些符号都有解释，并详细描述了符号的效用功能等。
周清翻到最后看看编号，诧异道：“居然有两千多阵法符号！”
陈清玄笑道：“这还嫌多吗，我们青云宗奇门堂掌握的阵法符号共有六千余个，据说那些道宫掌握的阵法符号可以超过三万，你手中这些不过是最基本的，也是我们青云宗探索的比较清楚，意义比较确定的符号。”
“这些阵法符号可以看成天道的语言，它们中的每一个以确定的方式书写出来，就像是对天地间的灵气发布命令，可以造成一定的效果，这就是阵法和符之道的本质。”
“阵法师和符师是一群研究天地语言，并试图以天地语言号令天地的人。”
“不过这些天地语言意义并不分明，需要长久的探索才能界定它们的含义，我青云宗奇门堂建立至今一千两百年，也不过将这两千余符文探索得比较清楚。”
周清好奇道：“其他的四千多符文呢？”
陈清玄笑道：“勉强可以应用，但并不清楚其具体含义。”
好嘛，这意思是说代码能运行就好，至于为何能运行，我们也不清楚。
周清好笑地摇摇头。
和陈清玄又聊了一会儿，周清这才告辞离开。
他沿着山路往下，一边走一边回想陈清玄所说的话，感觉受教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