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怒吼着,声音里带着绝望。
赵苍云额头渗出冷汗,飞快地在石柱间移动,终于!
咔!
石柱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地面震颤,中央的石柱一根接着一根下陷,其中海水旋转形成水涡,隐隐可见其中还有一方天地,果然是一处小秘境。
“开了!”
赵苍云大喜,第一个跳进去,只见人工开凿的山洞里,一座古老而完好的传送阵,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赵苍云立刻将身上所有上品灵石全都取出,放入各处阵眼,加快速度重启传送阵。
外面,魔潮已经冲到面前,狰狞的魔影嘶吼着,萧绝一人挡在魔潮之下,数十柄飞剑环绕周身,化作一道剑幕挡住魔潮。
萧绝的身影瞬间被魔潮吞没,可那剑幕却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硬生生挡住了魔潮的冲击。
“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当一回万众瞩目的英雄。”
萧绝的声音被浪打散,众人心情复杂,却不敢耽搁,迅速进入小秘境中。
萧绝站在魔潮下,十二柄飞剑在黑暗中撕开一道道璀璨的轨迹,边战边退。
“你怎么不跑?”
萧绝余光看向身边悬浮的剑匣。
剑匣无言,只是微微震颤。
萧绝回头望去,身后已空无一人。
“看来没法万众瞩目了……”
萧绝苦笑,眼中却燃起决然的光。
“他们启动传送阵肯定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们再多撑一会吧。”
魔潮愈发汹涌,每一头魔物都狰狞可怖,浑身流淌着腐蚀性的魔气。
萧绝的飞剑一把接一把被魔气蚀断崩碎,剑匣符文剥落,悲鸣不休。
紫黑魔纹如毒藤缠绕上他的肌肤,灼烧骨肉与神魂!
他依然站得笔直,“再多……一会儿……”
传送光柱终于冲天而起!
魔影下的萧绝仰天大笑,肆意而苍凉。
“不万众瞩目,老子这回也是……英雄!”
话音未落,最后一道剑气如流星爆散,更加汹涌的魔潮无情地淹没了那一点炽热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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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落叶归根
冲破魔潮包围,对于江意来说并不难。
她的明镜心火,花姑的月魄甘霖,以及红璃的烛蛾净火,对魔物的杀伤力都很强。
江意带着众妖冲破苍灵宗内的重重包围后,就将众妖收回,取出地煞黄泉珠全力催动。
曾经需要精血才能勉强催动三息的古宝,在她结成天品金丹之后,催动起来变得容易。
真元渡入,立刻就让她遁入地下,有了相当于元婴修士七成左右的遁速。
离开北玄大陆,踏入海域范围,地煞遁失效,但后方魔物没有再追击出来。
江意在周身铺开大量自爆蜂傀,继续往远海逃遁,要彻底离开头顶这片猩红的天穹,才算安全。
自爆蜂傀不断爆鸣,空间裂痕神出鬼没,让人避之不及。
当江意遁出海外三百里后,阴暗的天穹骤然大亮,那种阴湿冰冷的感觉顷刻间消散无踪,海上烈日高悬,平静无波。
江意踏空而立,回望身后,铺开神识从高空中扫视北玄大陆。
整片大陆已被猩红天穹吞噬,翻滚的魔气如沙暴般肆虐天地,遮天蔽日。
在那沸腾的黑暗深处,隐约可见山岳般的魔影蠕动,扭曲的轮廓如同远古凶灵苏醒,仅仅是惊鸿一瞥,便令人神魂战栗。
大地在轰鸣中分崩离析,连绵山脉不断倾塌,曾经繁华的城池正被深渊般的裂缝寸寸吞噬。
魔物嘶吼声汇聚成滔天声浪,几道遁光如同坠入墨池的星火,刚撕开一线光明,转瞬便被汹涌魔潮吞没,唯余几缕青烟飘散。
海天交界处,猩红与湛蓝形成触目惊心的割裂线。
整个北玄在脱离此方界域,法则改变,变成天道遗弃之地,将被魔潮彻底吞没。
“师父……娘……”
江意呢喃着,望向东北方向,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闭眼深吸一口气,江意转身继续疾驰,从海上绕行去南边。
如果赵苍云能找到传送阵,会给她留下记号,她叮嘱过赵苍云只留记号,让他带其他人先走。
现在这种情况,生机转瞬即逝,绝不能等。
从海上绕一大圈,即便是江意不断吃回元丹,让花姑和曜灵交替带她赶路,也用了整整半日一夜,次日清晨才赶到南边。
没等她踏上海岸,一声惊天巨响炸开,声浪如潮,带着汹涌澎湃的力量狠狠撞在江意护体罡气上,花姑所化的白鹤之身也被气浪吹散大半。
只见前方大陆如被巨神之手撕裂,整片陆地轰然崩塌,山峦倾覆,大地如波浪般拱起又塌陷,掀起滔天浊浪。
猩红的天穹下,南边大地这一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入海底,海水沸腾,卷起无数漩涡,将残存的陆地碎片尽数吞没。
江意瞳孔骤缩,就算有传送阵,现在也肯定找不到了。
只希望赵苍云他们已经顺利逃出去,可惜她也无法确定那传送阵会把他们传到何处。
花姑所化的白鹤转过脖颈,担忧地看向江意。
江意拍了拍她的背,笑道,“没事的,无涯海上现在没有罡风,我们可以靠自己赶路,虽然路途遥远,可能要走上个一年半载,但中途肯定能找到一些荒岛歇脚,我有一叶障目,也能躲避海兽追杀。”
幸好她已结丹,身边还有众多妖灵陪伴,否则这苦海无涯,她绝对渡不过。
无涯海上罡风一般会停两三年,最长一次停了五年。
商船行驶速度堪比元婴修士,走固定路线,七个月左右就能抵达东洲最东边的海滨城池。
江意坐在花姑背上,最后看了眼东北方向。
“师父,我先去东洲太玄宗,等你们。”
海风呼啸,江意衣袍在风中舞动,她回望了一眼身后逐渐远去的猩红天穹,随即目光坚定地望向东方。
“走吧花姑,我们去东洲。”
白鹤长唳一声,清越的鹤鸣穿透云霄,在朝阳下划出一道银白的轨迹,朝着东洲的方向振翅远去。
……
玄英剑宗。
在终年不化的寒冰结界中,后山此刻已成天地间最后的孤岛。
一柄千丈冰晶巨剑自山巅贯入苍穹,剑柄没入翻滚的魔云,剑锋深深钉入冻土。
通体剔透的剑身折射着破碎天光,将方圆十里染成幽蓝,这是江玉容以毕生剑意和本命剑凝成的天柱。
巨剑周围百丈,冰霜剑气如龙环绕。
魔潮中探出的山岳般巨爪刚触及剑域边缘,瞬间被冻成惨白冰雕,紧接着无数细密剑气自虚空迸发,将冰雕绞作漫天晶粉。
剑柄顶端,江玉容的身影薄如一片将散的雪,曾经夹在乌发间的银丝已化作满头霜白,饶是如此,她仍傲立在猩红的天穹下,目光睥睨,死不折腰。
下方残破的广场上,积雪淹没断剑残碑。
老者佝偻着背,扫帚划过青石板的声响清晰可闻,魔气撕开的猩红天光投下来,将他扫雪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像一柄插在地上的残剑。
江玉容以一己之力,镇压玄英剑宗下位于玄武头部封印。
此处一旦破封,玄武被魔气污染的神念很可能会复苏,届时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她多撑一刻,或许就能为逃离北玄的人多争取一刻生机。
“江玉容你还不走,等着死吗?!”
熟悉的骂声伴着一道赤红遁光袭来,江玉容那万年冰山一样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丹曦。
“那你不走,是要跟我一起死吗?”江玉容声音冷淡,唇角却不自觉勾起。
丹曦气得咬牙,“这种时候你倒是有心情说笑了?跟我走!”
丹曦伸手,江玉容后退。
“卿姐。”江玉容嗓音干哑,“放过我吧,这一百多年来,我一直在对抗魔潮的第一线,历经丧夫生女,多次重伤,元婴早已被魔气侵蚀到无法修复的程度,我的道途,到此为止了。”
江玉容第一次对丹曦说了实话,这些年她一直在强撑,终有一日她不是魔化,就是走火入魔,或早或晚罢了。
再次听到江玉容叫她‘卿姐’,丹曦瞬间红了眼眶,偏头强压。
“什么就到此为止了,江玉容,这不像你能说出的话,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无法修复?跟我走,我们去东洲想办法。”
江玉容震开丹曦伸过来的手。
丹曦震惊,“江玉容你!”
江玉容态度强硬,“我不走,我宁愿死在对抗魔潮之中,也不愿将来变成魔物,伤害无辜之人。你走吧卿姐,有余力的话,帮我照看下夭夭他们,至于易儿,她如今是你的弟子……”
这时,刚才还在下面扫地的老头突然在江玉容背后闪现,并指一点,江玉容猝不及防,双眼大睁一瞬之后,直接昏倒。
丹曦上前将人接住,惊讶地看向老头。
老头按着有些直不起来的老腰,不耐道,“你跟这犟种费什么口舌,也不嫌累得慌,走走走,赶紧走。”
丹曦印象中,这老头一直在玄英剑宗扫地,从她和江玉容练气期一直扫到如今元婴期。
就在此刻,天穹骤然暗沉,猩红的魔云翻涌如沸,一只遮天蔽日的魔爪裹挟着滔天魔威轰然拍下!
冰霜结界寸寸崩裂,玄冰巨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剑身上裂纹如蛛网蔓延,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粉碎。
“唉……”
一声轻叹,佝偻着背的老头依旧握着扫帚,缓缓抬起枯瘦的手,并指如剑,轻描淡写地一划。
铮!
一道剑气横空出世,如白虹贯日,刹那间撕裂猩红天幕!
空间仿佛被这一剑劈开沟壑,漆黑的裂痕如巨口般张开,将袭来的魔爪生生吞没。
狂风骤歇,天地寂然。
老者收回手,扫帚轻轻点地,捂嘴咳出一口暗红的血。
他望着掌心血迹,忽地笑了,“寿元已至,凡人总说要落叶归根,老头子我啊,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何了。”
他抬头,看向丹曦怀中昏迷的江玉容,目光浑浊却温和,“带她走吧,她做娘不行,做人却是不差,你们,都好好活。”
丹曦眼眶发热,朝老者郑重一拜,“前辈大恩,丹曦永世不忘!”
老者摆摆手,风雪渐起,他的背影佝偻,却像一柄锈蚀却未折的剑,沉默地刺入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