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般碰撞的前夕是安静到了极点的凝滞。
而后两剑相抵之处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刺目光爆。
震天的冲击波瞬间荡开，因为地脉汲取而逐渐枯竭的周遭十数里的林木在这冲击波下尽数折断，化作枯枝残叶，漫天飞舞。
面对元婴期老怪的随手一击，哪怕对方的剑光之中尚未带上剑意，两人这一剑也只是对拼了个平分秋色。
但这样的结果，对于一个不过刚进金丹二层的修士而言，依旧是难以想象的战绩。
黑袍人对这结果有些难以相信，轻“咦”一声。
却不曾想一剑之势尽毁的林间竟然越挫越勇，当空招出新的一把铁剑反身一荡再度直冲天际。
只是在这冲天的剑光之后，林间却是动作更加隐蔽地抬手打出数道符……以及许多飞剑碎片。
剑阵白虎啸天阵！
当初学自孙清寒的便捷式法阵符第一次出手，这还是林间晋升金丹后才能够更加游刃有余布置下的法阵。
和当初筑基期时不同，如今金丹期的林间催动法阵起来快到难以想象。
气与意合的金丹之境让这法阵在符落下的同时便猛地展开。
“杀”字古篆凭空勾勒，白虎虚影顷刻现身。
亿万微刃于阵中疯狂肆虐，白虎虚影瞳中放出惊魂神光。
法阵的展开不可谓不快，但对于一位元婴期的修士而言依旧有些慢了。
即便是再托大的修士也不会站在别人的招式里傻站着不动让人打，白虎啸天阵的持续伤害虽高，但首先也得将人留在其中一直摧残才行。
只见其护体真气亮起，就要直冲法阵边缘的金罡壁障……
第244章 底牌尽出
然而其身形刚动，阵中却又突生异变。
天际太白金星大亮，一道直径数丈的庚金光柱瞬间自天空垂下，直射法阵之中。
光柱之中，万物寂灭。
这是林间晋升金丹期后，对于此法阵新开发出来的终极杀招。
一改法阵本身需要保持长时间打击的弱点，将所有威力尽数集于一点。
哪怕整体而言的杀伤力可能比不上法阵整个持续时间内的持续冲击，但所造成的伤害绝对惊人。
随着刺眼的光柱缓缓消散，林间以符布置的临时法阵自然也消解崩塌。
满地的金煞死地之中，唯有一道衣袍略显破败的修士狼狈地立于其中。
“你上次在我面前使用这阵法时可没有这一手……”
笼罩头面的兜帽不知何时被冲烂，露出其下一张苍老的面容。
林间目光复杂地看着对方，语气有些艰涩，“没想到是前辈……”
对方在自己面前隐藏身形音色，林间很难猜不到对方是自己认识或者见过的人。
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就是从云梦之泽便相识的纯阳剑宗剑虚长老！
真面目被揭穿，剑虚也没有几分窘迫之意。
反倒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狼狈模样，脸上露出释然的笑。
“没想到还是小瞧你了……以初入金丹期的修为能逼我至此，林小友确实天资非凡。不过这也是你的全部手段了吧？我刚才的话依旧有效，小友若是愿意，四宗的暗面从此便由你指挥。”
“抱歉。”
林间抬手。
好兄弟之剑再出。
剑锋破空的刹那，气海金丹之上金色剑纹骤然亮起，双目更是似淬火星辰般迸出三尺寒芒。
剑光划过时，连虚空都浮现出与金丹表面相同的道纹虚影。
剑式笼罩之下，剑虚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什么？！”
他感受到自己这具身体和天地间的灵气短暂地失去了联系。
元婴期修士对上金丹期修士最大的优势，除了因为元婴的诞生，以至于自身等于拥有了“第二生命”以及在法力和恢复能力上都有了惊人的蜕变以外，更重要的还在于对于外界环境的掌控。
如他这般的巅峰元婴期修士已经几乎完全失去了对于自身真气的依赖，举手投足间都可以沟通天地借用天地之力对对手发起打击。
强大的灵识力量和法力更是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自身周遭的小范围环境，做到一种伪领域的效果。
在他们伪领域之中的修士，如果想要调动天地灵气恢复自身亦或者施展术法，多半是难以绕过他们的封锁成功的。
除了自身真气以外，低阶修士几乎毫无办法可想。
所以寻常的低阶修士一旦到了他的领域……哪怕是“伪领域”之中，也要被天地间庞大的压力给震慑地直接臣服。
这是高阶修士对于低阶修士的绝对碾压。
可这个特点，似乎在眼前这小子的身上从不成立。
自从见面至今，自己的伪领域对于这小子的打压一刻也没停过。
但这小子的反抗同样也是一刻都未停过。
白虎啸天阵那样耗费天地灵气颇多的法阵也是说用就用，丝毫不给自己这个伪领域主人的面子。
而如今更不必多说，不仅仅无视自己的伪领域压制，现在反过来还要将他和天地间的联系关系给切断。
倒反天罡！好一个倒反天罡！
剑虚怒了！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这一剑自远处斩来，看起来轻飘飘的，像是随便一阵风都能吹走的模样。
可除了让他感到自己和天地间的联系暂时被切断之外，甚至还在这一剑斩来的过程中带起了无数幻影。
修行至今已经数百年光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数百年的光阴里，又曾经做过多少错事悔事。
在这一剑之下，剑虚觉得自己眼前开始跑马灯了。
曾经所做过的那些错事悔事几乎在此刻一齐涌上心头。
现在的自己在不停地质问着当时的自己为何要做出那样的抉择？
然而愣神不过片刻，剑虚猛猛摇了摇头。
过去之事已矣，人总要向前看。
曾经做过的事情无法弥补，只能在以后的日子中对人族彻底补偿。
多少也是一路拼杀能够修炼到元婴期的修士，心坚似铁，意志凝练。
然而回过神来的他哪怕反应再快，也依旧看到了一截漆黑的剑尖刺向了自己眼前。
直至此刻，他才从意识中意识到刚才的一切所见所闻全都尽是假象。
林间的这一剑从出剑的那一刹那起就非同凡响。
剑出之时，天地就像是被无形之笔划开一道裂隙，剑光所过之处，草木枯荣逆乱、地气翻涌如沸。
待这一剑斩至近处，更是仿佛直接截断了自己与周遭环境的全部因果，逼得身为巅峰元婴期修士的他也不得不调动元婴之内的本源真元硬抗。
而即便是如此快速反应，面对这一剑的威势他也不得不暂避锋芒，狼狈逃窜。
周遭环境因果斩断，身为元婴期修士的他一时间竟然连用来逃命的空间系术法也难以使用，只能催动真元硬生生以身法避开。
逃开一剑的剑虚微微缓了口气，下一刻却感到自己的身体上传来一种久违的伤痛。
他侧脸看向身后，发现黑袍不知何时被斩破，黑袍之下的肉身，如今更是出现了一道寸许的豁口。
多少年了？
自从他晋升元婴期修士之后，已经有多少年再没有感受到这种程度的危险了？
可即便他如此狼狈，却依旧不可避免地中了对手一剑。
甚至这个对手，还只是一个金丹期二层的小辈！
纵然，这其中有自己对于他的放纵，也有想要看看这小子的极限到底在哪里的意思。
但这种放纵却差点让自己翻车的惊险感，依旧让他感到由衷的不可思议。
“怎么做到的？”剑虚表情怔怔，像是出神似的一边问道。
林间随手扔掉手里又一次报废的好兄弟之间，重新又招出了新的一把，“金丹道纹。”
金丹二层，真气充盈，天地对于每一位金丹期修士的自动赠予。
如果能够体会得其中真意，未来在自己的大道上将突飞猛进。
“金丹道纹？！”剑虚眼神一晃，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哪怕是上九界剑仙给的绝世剑招呢？
怎么可能是金丹期二层自动生成的金丹道纹？
道纹人人都有，可又有几人能够在金丹期的时候将其领悟呢？
别说是金丹期了，就连他现在已经来到元婴期的巅峰，对于那枚刻在元婴核心中的道纹依旧不算明了。
待他得证道纹之时，或许才是他入化神期的契机。
可眼下……
有人说他刚刚来到金丹二层之境，竟然就已经能够将天地刚刚赐予他的道纹给运用到实战当中了？
还有没有天理？
还有没有人权？
我们这种普通修士不是人呐？
和天才之间的差距一定要这么大么？
“这一剑，有什么名堂？”剑虚当场虚心求教。
对方既然已经领悟了道纹，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说不定也可以让自己对于自己的道纹多出几分理解。
林间内视金丹，看着金丹上那枚远比春雪曾经教给自己的分衍灵纹还要复杂不少的道纹在自己面前缓缓旋转。
一个名字下意识跃上心头，“天衍劫破。”
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这一线生机，便是逆命破尽一切劫难的生机。
林间不知道天地为何赐予自己的道纹蕴藏着这种核心的内蕴，但粗浅看来，大致便是这种意义。
领悟者需要破劫，受击者也要破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