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剑隐长老这是打算带着一个刚来到纯阳剑宗第一次的外宗筑基期弟子,去闯一闯剑门?
一念及此,这些个长老霎时来了兴致。
“走走走!一起去看看!”
“可不能让剑隐那疯子把小兄弟害了啊!”
“那老疯子没轻没重的,要不回去把他剑冲师兄叫来?只有剑冲的话能让他听一听了。”
剑虚站在人群之后,只是望着远去的那一老一少背影没有吭声。
剑隐长老行事或许看起来刚硬直接,但深处都有其缘由。
眼下带着林间直奔剑门,说不得是在这小子的身上看到了什么潜力。
当时在云梦之泽一战中,他就已经见识到这小子的“剑意”。
对于大部分纯阳剑宗弟子来说是噩梦的地方,于他而言未必是什么不能去的死地。
也罢,就让我好好看看,这段时间过去,这小子到底有了多少长进?
……
剑隐斜眼瞥向身后,表情不悦地冷哼了声,“他们也跟上来了?!”
林间御剑跟在他身边,疑惑问道:“长老这是要带小子去哪?”
怎么感觉那些个纯阳剑宗长老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呢?
“你是剑修。”剑隐回道。
“是。”
“既然是剑修,就该试试我们纯阳剑宗的特色。”剑隐语气坚定简洁,真气爆发之下飞剑一溜烟射出。
林间在身后紧追慢赶,不需多时,不用剑隐长老介绍,他已经知道了剑隐想带自己去的地方。
越过一道山巅,一道千丈高的赤金色裂隙忽的现于眼前。
那裂隙撕裂云海,如同被巨剑劈开的天痕。
裂隙中央悬着一柄锈迹斑驳的古铜色巨剑。
有碗口粗的玄铁锁链从剑身之上垂下地面,锁于数道山巅。
锁链之上刻满了雷火灼烧的符咒,“那是我纯阳剑宗开派祖师以九道纯阳天劫所炼化的劫剑。”
直至这里,剑隐方才御剑停下,口中缓缓敬畏出声。
他目光向下,看向劫剑剑尖垂下的方向,“那里,便是我们纯阳剑宗最开始的山门之道。”
林间顺着目光看去。
发现两座青色山峰如同两扇对称的大门一般,仅留出其中一条透过背后无数金色残阳的裂隙通道。
而在那通道之中,竟有一柄斜插进去的青铜巨剑。
远看是剑,而直至剑隐带着林间御剑落至近前,才发现这巨剑的剑脊宽如驰道,两侧刃口散发着淡淡的青芒。
至今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久的岁月,这巨剑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锐意。
剑隐停下脚步,远远看着那剑道:“敢不敢去走上一遭?此乃我们剑宗的问心路,任何心智不坚者,数步即溃。”
林间脸上露出兴趣,“那可要试试了。”
说着不等剑隐多说,收起飞剑便大步向前。
剑隐站在原地硬是愣了半响,总觉得自己还有交代没说完呢……
“不是……他一直都这么勇的么?”
后续追来的纯阳剑宗长老们看着林间大步向前的背影目瞪口呆。
“剑隐长老都还没交待完呢,他就这么上去了?”
“他御剑刚来,真气躁动。眼下都没有运转心法收摄心神,直接去闯恐有危险啊……”
“剑虚,这里就你能和剑隐长老说的上话,你上去提醒一下吧。”
第225章 万剑倒悬
剑虚默不作声。
招笑,你们都不敢去让我去,我看起来很像是冤大头么?
而且那小子的剑道造诣非寻常弟子可比,看着修为只有筑基期,但论及剑道即便是门中的那些金丹期弟子也未必及得上。
要不是这小子不是他们纯阳剑宗的人,他倒很想看看这小子参加五脉剑选到底是什么水平。
看剑虚不上当,一群长老只能干着急。
站在后面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敢越过剑隐的身体。
只能看着那道单薄的弟子身影,一路踏上青铜巨剑的剑脊之路。
林间刚刚踏足,便感受到锐利的罡风猛地自下方升起。
要将人吹得东倒西歪,以至于跌落剑脊落入两侧的剑气乱流之中。
林间下意识运起真气,身形不动如山,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向上前行。
而随着脚印落下,有燃烧的赤红篆字循环飘出。
字字摄人心魂,直直对着林间灵魄而来。
“戮”“邪”“戾”“烬”……
那是无数陨落在此的前辈于剑中所留下的执念。
它们在特殊的作用下化作一道道凝实的煞气,不断地向林间发起冲击。
如同一支支攻城重锤,对准林间的识海一锤锤砸下。
然而面对由两条锁链所封锁的识海,这些篆字也仅能吹起一阵无害的微风。
看到那些篆字轻飘飘穿过林间脑门,一直心怀不安的纯阳剑宗诸长老终于悄然松了口气。
“好像,没什么事啊?”
“这小子的向道之心还可以。”
“但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呢……”
巨型的斜插巨剑之上,一道渺小的身影裹在淡金色的护体真气下步步向着高处走去。
随着他的脚步落下,又有一个个血色篆字飘然而出,穿过这身影后又悄然散去。
直至这身影越走越远,渐渐地要离开所有人的视线。
无尽的罡风和血色的执念一路冲击,可除了让林间的真气越发凝实之外没有半分影响。
林间甚至可以感受到在这种双重的冲击之下,自己体内的太白玄罡都又凝结出了数缕。
作为所有纯阳剑宗弟子最后出师前的考验也是馈赠,这问心路从不是什么一味伤害的地方。
一路来到巨剑尽头,林间看到一块断剑状的黑岩碑。
碑面似被泼过滚烫金漆,凝固成狂草的“纯阳剑宗”字样。
而在剑碑周遭,跪坐了七具白骨。
骨骼晶莹如玉,颈骨皆断。
剑隐和一众长老不知何时也越过了林间所走过的路,这时便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出声,“此乃我派开宗祖师所立下的碑文,最早的纯阳剑宗便以此作为山门。而那几具白骨,便是祖师当年所绞杀最负恶名的邪修。”
“虽然他们血肉尽皆被剑气剔尽,但白骨之身上依旧残留着过往的剑痕。那是我们开派祖师所留下的剑痕,小友若有兴致,可以在此参悟片刻再继续前行。”
林间屏气凝神,瞳孔散发着淡淡金光看向那七具白骨。
果不其然,灵识刚刚探向对方,林间便见一剑气迎面削来。
下意识后仰避开,才发现那剑气已经是不知道从多么遥远的过去斩回来的。
它的目标也不是自己,甚至都不是白骨。
而是一道道落向那剑碑之上。
犀利的剑气如同最深刻的凿痕,在剑碑之上一笔一划留下属于开派祖师的真迹。
随着林间将目光锁定在剑碑之上,碑上的金漆更是如同流动的熔岩,直视它的双目开始感到阵阵刺痛。
曾经灭杀了无数仇寇的剑气,如今也要对他发起冲击……
“他不会有事吧?”
“这可是极为凶险的一关。”
“开派祖师所留下的考验,如果闯不过去,可能会导致日后道心受损一蹶不振啊……”
“剑隐也真是的,什么都不和他说就让他去看,看出了毛病算谁的?”
剑隐耳朵很好,听到了那些长老在自己背后的蛐蛐。
“怎么?难道开派祖师最初立下剑碑时不是以此碑考验想要拜入宗门的那些弟子的?那些尚未入门的弟子可没有任何人提示吧?他们不还是进了宗、拜了师?没有他们,何来现在的我们?”
面对剑隐单方面的鲁莽行为,终于有个长老忍不住只在背后蛐蛐,跳出来硬刚,“你也知道那是过去,我们纯阳剑宗之所以放弃这最初山门的原因难道剑隐长老不知道么?不就是因为能够通过此等考验的修行者人数实在太少,不利于宗门传承以至于常有传承断绝之危机,我们才渐渐放弃了这个传统么?”
“但不代表祖师爷留下的这考验便是错的。那些庸才过不了,不代表这些天才过不去。当年祖师爷收徒,也没几个是带艺拜师的。有些凡人都能够通过的考验,已经筑基的修行者如何不能试试?”
跳出来的长老直喘大气,“你等着吧!如果这位小友出了什么问题,不光是正阳宗,老夫等人也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说此前的剑脊问心路还有他们施救的空间,这里可就完全没有了他们插手的余地。
这是祖师爷留下的剑碑对于后辈内心所发起最直接的考验,中间没有任何人可以插手的空间。
一旦失败,那可是直接深入灵魂深处的打击……
林间听到了阵阵剑吟。
那是真气在自己体内开始呼啸发出的嘶吼。
不甘,对抗。
剑意直欲透体而出,与这来自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前辈所留下的剑意一较高下。
在这种激烈的意志之下,林间浑身真气开始鼓动衣袍。
狂暴的劲气以他为中心开始冲击周遭一切。
“他要出手了……”
“那可是祖师爷留下来的剑啊……他如何对抗?”
“不出手能怎么办?难道任由剑意打压,从此再也不敢拔剑?”
这考验,是个两难之局。
出手,会被祖师爷镇压;不出手,自身道心受挫再也不敢出剑失了勇猛精进之心。
所以……
眼下需要的,是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