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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真坊外的小巷子里。
一顶软轿停在巷子深处,披着氅衣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
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方才登上了轿子。
轿子里青烟缭绕,弥漫着熏香的气息,覃疏正端着一部话本看得入神。
“夫人,东西已经送到了。”女子垂首说道。
覃疏合上本子,问道:“陈墨他怎么说?”
丫鬟答道:“陈大人说,让您五天后过去接人。”
覃疏闻言松了口气,低声道:“这家伙性子傲气的很,应该也不至于诓我,看来虎儿这回是有救了……除此之外呢,他还有没有说些别的?”
“没了。”丫鬟摇了摇头。
覃疏表情微滞,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和不忿,冷哼了一声,“行了,咱们走吧。”
丫鬟有些迟疑,小心翼翼道:“夫人,您确定要去参加雅集茶会?听说这次陈夫人也在……”
陈家和严家积怨已久,连带着两家夫人之间也不对付。
再加上两人都是不肯吃亏的性子,每次见面火药味都十分浓重。
而贺雨芝不仅口才好,并且还是武道宗师,所以几乎每次吃瘪的都是覃疏……
“无妨,不过是过去喝喝茶罢了,难道她还能吃了我不成?”覃疏摆摆手,不以为意道:“起轿吧。”
然后端着话本继续看了起来。
丫鬟也不敢多言,看着封面上《玉簟秋》的字样,心里暗暗泛起了嘀咕。
夫人最近好像对这种描写闺中之怨的话本很感兴趣……
……
……
皇宫,昭华宫。
一身明黄色宫裙的皇后端坐在屏风后。
下方坐着一个身披赤罗衣、头戴七梁冠的白髯老者,手中端着白瓷茶杯,看起来温文尔雅,书卷气十足。
正是内阁首辅庄景明。
“殿下,严令虎已经被抓入诏狱数日,至今还都没有一点消息。”庄景明放下茶杯,出声说道:“陈墨该不会是真想审上一个月吧?”
皇后蛾眉抬起,淡淡道:“看来庄大人这次入宫,是为了给严家求情来的?”
“臣并无此意。”
庄景明摇摇头,面不改色道:“严家是否有罪,还尤未可知,也谈不上求情……臣只是觉得,陈墨这种举动,难免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可能会落人话柄。”
皇后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本宫说了,此案交由陈墨全权负责,他想审谁、审到什么时候,那是他的自由。”
庄景明见状也不再多言,颔首道:“全听殿下安排,那就一个月后见分晓。”
说罢,便双眼微阖,摆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她当然知道庄景明进宫的意图。
这位内阁首辅向来不参与党争,属于外人眼中的“清流”,实际背后却是世家门阀,上次之所以当朝替陈墨出头,也是因为姜家……
权臣和门阀之间盘根错节,属于互相利用,又互相制衡的情况。
庄景明当朝贬踩严沛之,是出于利益,如今替严家说话,同样是出于利益……
“看来严沛之已经私下去找过他了。”
“严家在刑部经营多年,虽然称不上毫无瑕疵,却也很难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至于蛮奴案,缺乏实证,无法盖棺定论,最后大概也会不了了之……”
皇后思绪起伏。
庄景明显然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这般老神在在。
殊不知,皇后根本没想过让陈墨破案,只是想找个由头让他出出气罢了……
咚咚咚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孙尚宫快步走了进来,垂首道:“启禀殿下,陈副千户来了。”
“嗯?”
庄景明眼睑睁开,精光掠过,笑着说道:“看来陈大人是有所收获,要来向殿下汇报案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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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皇后宝宝的身世!先按摩,后泡澡!
“陈墨来了?”
皇后眉头微皱。
陈墨在这个节骨眼进宫,肯定是因为严家的案子。
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有什么重大发现,十有八九是遇到了麻烦。
庄景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说道:“陈大人来的正好,关于这两桩案子,臣正好有些问题想要陈大人解惑……殿下应该不介意臣在这旁听吧?”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如果刻意叫他回避的话,反而显得有些心虚……
“让陈墨进来吧。”皇后颔首道。
“是。”
孙尚宫应声退下。
片刻后,一个身穿暗鳞黑袍的挺拔身影走入大殿之中。
“卑职见过皇后殿下。”陈墨躬身行礼。
“免礼。”皇后淡淡道。
“谢殿下。”
陈墨站起身来,瞥见一旁的赤衣老者,拱手道:“庄首辅也在?”
“陈大人。”庄景明捋着胡须,笑眯眯道:“数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首辅大人过誉了。”
陈墨莫名有些不自在。
庄景明笑容看似和蔼亲善,眼神里却透着冷漠,上次在金水桥相见时也是如此……如果说闾怀愚是阴鸷凶狠的饿狼,那庄景明就像是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狡黠圆滑,让人永远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方才本宫还和庄首辅聊起了蛮奴案,正好陈副千户就来了。”皇后语气随意道:“如今距离预定的期限还早,不知陈副千户入宫所为何事?”
陈墨回答道:“回殿下,卑职正为了此案而来。”
“……”
皇后神色有些无奈。
这个大笨蛋,听不出本宫是在提醒他,还不借坡下驴,居然如此耿直……
这不是明摆着给庄景明找茬的机会吗?
不过话都说到这了,皇后也不可能装没听到,说道:“那你说说吧,案情可有什么进展?”
陈墨摇头道:“蛮奴案过去时间太久,很多线索都已经断了,一时半会想要破案,难度确实很大……”
“也就是说,陈大人这几天毫无发现?”
庄景明依然保持着和气的笑容,但话语却好似绵里藏针,“我听说,陈大人大张旗鼓的上门抓人,把严家公子打入诏狱,各种酷刑都轮番上了一遍,结果却没有任何收获,这可有些说不过去吧?”
没等陈墨回答,却听皇后语气淡然道:“一个月期限还未到,庄大人未免也太心急了……如果对陈墨的办案方式有异议,那不如将这案子交给你来办?”
“臣并没有质疑陈大人能力的意思。”庄景明意有所指道:“只不过陈家和严家素有嫌隙,臣还听说陈大人和严令虎曾在教坊司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此番难免有挟私报复的嫌疑……”
“毕竟陈大人还年轻,要懂得爱惜羽毛,若是落人口实,只怕会对日后仕途不利。”
“呵呵,论为官之道,陈墨确实比庄大人差了不少,但年轻人要是没点拼劲,只知道明哲保身,将来怕是也难堪大用,你说对吧?”皇后不咸不淡的说道。
庄景明指尖划过白瓷茶杯边缘,颔首道:“殿下所言甚是,是老臣落了窠臼……不过说回这案子,陈大人打算把人关到什么时候?”
“如果真查不出来问题的话,那也得给严家一个交代吧?”
两人语气虽然平静,但却能明显闻到一股火药味。
陈墨哪怕反应再迟钝,也能看出庄景明是在针对自己。
见皇后还想说话,他清清嗓子,出声打断道:“等会……谁说我毫无发现了?”
?
庄景明眉头挑起,“听陈大人这意思,案子有突破了?”
陈墨从怀中取出了一张供纸,说道:“这是严令虎交代的供词,他亲口承认,蛮奴案从入关到交易,所有渠道都是世子楚珩的安排,严良只是替他办事的小喽而已。”
庄景明问道:“除此之外,可有实证?”
陈墨坦然道:“暂时还没有。”
庄景明哑然失笑道:“这就是你说的重大发现?作为天麟卫副千户,你应该很清楚,没有实证,仅凭供词是无法定罪的。”
“毕竟以诏狱的手段,没几个人都扛得住,或许严令虎是被屈打成招也说不定……”
“庄大人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陈墨又取出了一枚玉简,说道:“虽然蛮奴案进展不大,但卑职却有意外发现,或许涉及一桩陈年旧案,还请殿下过目。”
“陈年旧案?”
庄景明心头一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陈墨将供词和玉简一并交给了孙尚宫,孙尚宫转交给了皇后,随后,大殿内便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足足过了半刻钟,皇后冰冷的声音方才响起:“没想到,还真是意外收获。”
咚
那枚玉简从屏风后扔了出来,划过一道抛物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庄景明面前地毯上。
“庄大人还是亲自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