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道主杀伐,想要获得兵道传承,不光要能承受住煞气灌体,还会经历“兵劫”,轻则被执念同化、失去自我,重则身死道消,形神俱灭……
哪怕天赋再高,仅仅也只是入场券而已。
整个大元朝廷,有可能踏出这一步的只有一人,就是长公主楚焰璃。
但她却拒绝了兵道传承,说是不愿步人后尘,而是要走出属于自己的道。
“兵道为何会认可陈墨?”
“难道一个人还能同时拥有‘国运’和‘武运’?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皇后神色变换,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钟离鹤说道:“殿下,兵道玄枢认主,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传出去,无论朝堂还是宫里,恐怕都有人会动歪心思……”
皇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说道:“时机还不成熟,必须要严格保密……这事还有谁知道?”
“在场还有几名武官,不过奴才已经下了禁言令,不会出什么岔子。”钟离鹤回答道。
方才他在刀山剑冢内所说的话并不仅仅只是威胁,同时还无声无息的在众人体内嵌入了道力,但凡有人对外提及此事,他顷刻间便能有所感应。
能够进入刀山剑冢修行的武官,全部经过严格审查,身世背景清白,忠心程度也没有问题。
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
钟离鹤继续说道:“因为兵道传承被取走,刀兵煞暂时消散,完全恢复起码要月余时间,恐怕会被有心人察觉……这段时间要不要暂时先关闭天武场?”
皇后摇头道:“这种时候,动静越大,越容易被看出异常……先把刀山剑冢关掉,用冲煞阵暂时替代,其他一切如常,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是。”
钟离鹤垂首应声。
“陈墨便暂且留宫里修养,你先下去吧。”皇后摆手道。
钟离鹤却有些迟疑,并没有立刻离开。
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皇后皱眉道:“还有什么事?有话直说。”
钟离鹤清清嗓子,说道:“当初长公主在刀山试炼的时候,曾经留下过一句话:只要能踏上三十层的的,就能做她的面首,若是能够登顶,她便愿意以身相许……”
“如今陈墨已经成功登顶,是不是也该到了长公主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
皇后眼睑跳了跳,“璃儿还说过这种话?”
钟离鹤点头道:“没错,这是长公主亲口所言,如今陈墨获得了兵道传承,缺的只是一层身份……若是能和长公主喜结连理,那么便是驸马都尉,做起事来也名正言顺……”
他越说越起劲,感觉这个主意堪称完美,浑然没有注意到皇后阴沉的脸色。
砰!
皇后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放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钟离鹤打了个哆嗦,慌忙伏地叩首,“殿下息怒!”
他反应过来后,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不过……殿下,奴才哪里说错了?”
皇后酥胸起伏,咬牙道:“此事关乎皇室名誉,岂能如此儿戏?再说……再说陈墨还不一定愿意呢!”
钟离鹤有些奇怪道:“能得到长公主青睐,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睡觉都能笑醒,怎么可能不愿意?”
“哼,那可未必!”
“就璃儿那个性子,陈墨还真看不上她!”
皇后冷哼一声,说道:“况且璃儿当时年纪尚轻,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当不得真。”
“可是……”
钟离鹤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皇后出声打断,“行了,此事以后休要再提,退下吧。”
“是……”
钟离鹤不敢多言,躬身退出了大殿。
皇后看着躺在小塌上的陈墨,纤手攥紧,贝齿咬着唇瓣。
“竹儿的事情还没摆平,现在又把璃儿给牵扯进来了……陈墨长得好看,天赋又强,若是真被她给看中……”
“不行!”
“本宫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
……
钟离鹤走出大殿,神色还有些茫然。
总觉得皇后殿下方才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好像是被触碰了逆鳞一般……
可这明明是个双赢的好事……
他沿着宫道离开了红墙环绕的内廷,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离鹤,你怎么来了?”
钟离鹤扭头看去。
只见一身蓝缎袖衫的金公公负手而立,挑眉道:“你不在天武场好好扫地,进宫做什么?”
钟离鹤却罕见的没有怼他,沉声问道:“你叫陈墨送来了一块空白玉简,实际目的是想让我试试他吧?”
金公公坦然承认道:“咱家若是直接跟你说,只怕会激起你的逆反心理……只要让他站在你面前就够了,相信以你的眼力,自然能看出他的不凡……”
钟离鹤沉默片刻,轻叹道:“本来我以为已经足够高估他了,没想到还是看走了眼……”
“嗯?”
金公公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钟离鹤嘴唇翕动,传音入耳。
金公公闻言表情僵硬,从疑惑到震撼,最后再到难以置信的狂喜。
“兵道传承?!”
“陈墨他……得到了兵道玄枢的认可?!”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也没想到陈墨能做到这种程度!
“苦等多年,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必须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金公公呼吸急促,神色间满是兴奋。
然而钟离鹤却传音道:“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我总觉得皇后殿下有些怪怪的……方才我提议让长公主和陈墨联姻,却被殿下拒绝了,并且还很生气似的样子……”
金公公思索片刻,说道:“以陈墨现在的实力,只怕还入不了长公主的眼,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钟离鹤摇摇头,无奈道:“等南疆局势稳固下来,长公主应该也快回京了,以那位的性格,只怕到时要出乱子啊……”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忧虑。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金公公抬眼看向位于中轴线上的那座庞大宫銮,压低嗓门道:“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尘埃落定之前,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包括长公主!”
钟离鹤颔首:“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罢,他便转身走出了宫门。
金公公站在原地,沉吟许久。
想到陈墨出事的那次,皇后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嘶,不会吧!”
“应该是咱家想多了……”
……
……
乾极宫。
所有门窗紧闭着,缝隙处还用木板封死,整座大殿漆黑一片,伸手不见无五指,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潮湿的气息。
踏,踏,踏
一名年轻太监端着灯烛缓步走入内间,放在了雕龙瑞彩拔步床旁边的小桌上。
借着微弱烛光,隐约能看到那金色丝帐后的轮廓
那人躺在床榻上,明明正值春末夏初,风和日暖,可他却盖着厚厚的棉被,纹丝不动,就连呼吸声都微不可查。
“陛下,该吃药了。”
小太监轻声说道。
他打开了手中的木盒,取出了两枚红色药丸。
一只苍老大手从纱帐内伸出,皮肤松弛,布满褶皱,宛如一段饱经风雨侵蚀的枯木。
小太监将药丸放在手心上,那只大手又缓缓收了回去。
随后,纱帐内响起轻微的咀嚼声。
过了片刻,一道沙哑刺耳的声音响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太监回答道:“启禀陛下,今日是季春三月戊午日。”
“戊午,火土相生,日月分秀福气隆,杀官相见主武功,还真是个好日子……咳咳咳……”皇帝说着便咳嗽了起来,似乎这一番话对他而言消耗都极大。
平复下来后,他抬了抬手指,有气无力道:“朕累了,下去吧。”
“是。”
小太监举着灯烛,躬身退了出去。
内间再度陷入黑暗,许久后,皇帝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朕能感觉到,有人吞噬了太乙庚金龙气,应该就是楚焰璃当初拿走的那一缕……”
“去查查,到底是谁……”
“咳咳咳……”
角落处的黑暗中,隐约传来的声响,随后彻底没了动静。
……
……
不知过了多久,陈墨从昏睡中醒来,意识逐渐变得清醒。
“嘶……”
他挣扎着坐起身来,背靠着床头,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在刀山剑冢之中,经受了煞气冲击,本就消耗颇大,而后那一手“止戈”则彻底抽干了真元和魂力……
环顾四周,只见自己正躺在一张紫檀雕花的大床上,四周垂着绫罗宝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安神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