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提灯 第41节

  城主府的其他人也都吓得躲了起来。

  待厅堂内的东西被反复砸了又砸,已经看不到了半件完整的东西后,貌似筋疲力尽的边惟英才披头散发地跌坐在了台阶上,无比颓废的模样,抱着膝盖轻轻啜泣着。

  边惟康这时才小心走到她身边蹲下了,试着问道:“惟英,怎么了?”

  “滚!”边惟英陡然指向门外,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

  “……”边惟康很是无语,欲言又止,最终连来的目的都没能顾上,灰溜溜离开了。

  回到客栈与象蓝儿碰面后,自然也是吱吱呜呜,什么有用的情况都没打探到,象蓝儿对他倒是一贯的温柔,劝了他回房间早点休息。

  直到天微微亮时,一个身披斗篷、面巾蒙脸的人又和凤池一起出现在了象蓝儿的房间内。

  象蓝儿不等他们行完礼,便主动问道:“人什么时候捞出来?”

  斗篷人和凤池相识一眼,后者神情有些古怪。

  斗篷人声音沙哑道:“捞不出来了,也没必要再捞了,边继雄打算将他们两个留在山上略施薄惩……”将新查出的案情,及无亢山高层会面后的决定讲了出来。

  凤池苦笑道:“也就是说,不用再费事了,原计划可以继续执行了,那两个家伙不用我们帮忙,自己已经先混进去了。”

  象蓝儿迟疑,“不是边惟英指使的,那她堂堂一城之主,那么积极干嘛,还亲自跑来坐镇?”

  斗篷人:“糊弄人的,好给上下一个交代而已,外人看不出来,我却是清楚边继雄打算的,毕竟那个计划就是我提供给边继雄的,他既是为了保全自己女儿,也是为了不影响扶持自己儿子的计划。

  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为了扶那个废物儿子,他能做这么绝,连人证物证都快速整出来了,这心思也算是花大了。反过来说,我们从他这个儿子身上下手是对的,只要边惟康拿到了东西,那两个碍手碍脚的就可以除掉了。”

  凤池对象蓝儿道:“小姐,今天大概就要招你和边惟康上山了。”

  象蓝儿微微颔首……

  天色大亮后,牢笼气窗内能看到。

  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要捞他们的样子,拖这么久,两人多少有些不安了。

  熬不住了,吴斤两忍不住低声问了句,“春天,你不是说睡一觉醒可能就到了外面吗?”

  这让师春怎么回答,他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不应该呀,他们两个被抓,最慌的应该是象蓝儿那些魔道中人才对。

  就在这时,走廊那头传来了牢门开启的动静,然后是一阵脚步声。

  来了,两人相视嘿嘿一笑,然后赶紧盘膝坐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第65章 杂役

  来了五个人,为首的还是那位夏长老。

  牢笼内的两位,看到夏长老就莫名心安,知道自己出去的机会应该是到了。

  当然,表面上还是一副对受刑后遭受监禁的不满,盘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冷冷瞅着夏弗离等人。

  夏弗离站在铁栅栏前,盯着衣衫褴褛的二人打量了一阵,才徐徐道:“现已查明,确实是魏弁指使人刺杀你二人,事情和边惟英无关,是魏弁因爱嫉恨你师春而起。”

  此言令牢内二人有点不懂,努力绷着一张脸的师春忍不住破了摆出的冷酷表情,疑惑道:“因爱嫉恨,什么意思,嫉恨谁跟我有什么关系,要来搞我?”

  夏弗离:“事出在你和边惟英逛街,没听说边惟英陪哪个男人逛过街,魏弁喜欢边惟英,因此而嫉恨上了你,才指使了人暗杀你。”

  “啊,真的假的?”吴斤两也破了装出来的有仇不共戴天的表情。

  师春立马扭头白了他一眼,好像在说,这鬼话你也信?

  至少他是不信的,哦了声,直接点出了问题的关键,“如此说来,刺杀我俩的事和边惟英毫无任何关系了?”

  夏弗离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中暗赞,倒也不傻,就是年轻气盛容易冲动犯蠢,淡淡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俱在,人证物证明俱全,真相便是如此。”

  师春冷冷回道:“你们自己查自己,爱怎么查都行,只要们自己高兴就好。”

  事发时,现场的情况他看的清清楚楚,边惟英亲自跑来安乐楼外坐镇,那个魏弁明显是看边惟英的眼色行事,这都能无关,那他东九原大当家算是白当了那些年。

  无非是无亢山宗主的女儿,有人要帮边惟英撇清关系,让死人来背锅,这点他心知肚明。

  听到这里,吴斤两也明白了,当即反问道:“我们听不懂这些,说点能听懂的,然后呢?”

  很想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把他们弄出去,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夏弗离:“你们自卫杀了刺客,临亢城的规矩在那,我们不会有任何意见,你们罪在不该刺杀魏弁,那叫自卫吗?不管你们什么背景来历,无亢山弟子岂是外人能擅自处置的?”最后一句是带着威严的厉斥。

  跟在他左右的四名无亢山弟子下意识挺了挺胸膛,骄傲之情油然而生。

  “此事经无亢山众议,确实是本门弟子有错在先,故而准予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将你们拘禁无亢山一年,罚你们做一年杂役,若表现出了诚心悔改,时满释放,或提前释放也不是不可能。若抗拒悔改,则将你们关到诚心悔改为止,你们可服此决议?”

  师春冷笑,“敢问若是哪个豪门大派的人遇上此事,你们无亢山也敢这样拘禁吗?”

  真出现了那样的情况,自然有适当调整的应对,但此时当着外人的面,夏弗离嘴上是不说软话的,“照拘不误!”

  吴斤两拍地而起,怒道:“我第一不服!”

  夏弗离淡定道:“你不服也没用,自然会打到你服为止,本座只是来知会一声,不是来给你们做选择的。”

  师春亦站了起来,“那就不要在这里假惺惺!”

  两人一副不甘屈从的愤怒模样,个个自认演的还不错。

  夏弗离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偏头道:“衣裳给他们换上。”

  一名捧着衣裳的弟子立刻隔着铁栅栏将一叠衣服塞了进去,随手往地上一扔,“换上!”

  吴斤两瞅了眼地上衣服的布料,明显是劣质粗布,还没有他们身上的破衣裳用料好,当即很不满道:“用不着,破衣服我们习惯了,就身上这身就行。”

  扔衣裳的弟子沉声道:“山上不容破衣烂衫有碍观瞻的穿戴,换上!”

  牢内两人死倔不从模样,无言抗拒,誓要往逼真了演。

  夏弗离发话了,“你们进去,帮他们换上,手脚重点没关系。”

  “好!”几个弟子当即一脸狞笑。

  “不用。”师春当即推手拒绝,“我们没有让别的男人给脱衣服的习惯,我们自己来。”

  心里在嘀咕,这姓夏的也是,我们已经够配合了,马上就要溜人了,有必要演这么到位么?

  “换就换,哼!”吴斤两一把撕开了上身的破烂衣裳。

  两人就此当着五人的面脱的只剩了条底裤,捡起地上的土布灰衣换上。

  吴斤两边换边嘀咕,“春天,为什么我们身上衣服动辄破破烂烂,怎么感觉咱们两个没有穿好衣服的命,换一身新的能穿多久?”

  “能不能闭上你的狗嘴说点好听的?”师春没好气地埋怨一句,他可不想又被人打一顿。

  衣服换好后,师春穿着有些肥大,肥大好办,无非是挽袖子和挽裤腿的事。

  吴斤两穿着则有些小,手腕和脚脖子都稍稍露出了一截,这就没办法了,只能是将就着穿了。

  衣服大小都是其次的,关键是衣服前后都画了圈白底黑字的图案,上面写的是“役”字。

  这衣服绝对不是临时起意搞出来的,很明显他们两个不是第一个被如此拘禁的人。

  牢笼嘎吱打开,两人就此跟着走出了大牢,再见外面天光,有些刺眼。

  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师春二人抬头看天,感觉身在一座天井中。

  顺着蜿蜒盘旋的台阶走上去时,看着宛若锈迹斑斑的墙壁,正是身在外界时看到的无亢山颜色,师春用手抠击了下,发现又不像是石头,也非金铁,材质却很坚硬。

  踏出囹圄,立见碧空如洗,昨夜风雨似乎从未出现过。

  昨晚天黑,师春二人还未看清无亢山上是何模样,此刻放眼展望,峰峦间到处坐落琼楼玉宇,亭台楼阁间还有湖泊倒映碧空,仙境洞府的气韵多少是营造出来了的,就是感觉怪怪的,少了点东西。

  “交给你们了。”夏弗离对弟子扔下话就走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和修为,这种小事本用不着他亲自来,确属破例的高规格,外人也能理解,涉及到了宗主女儿,又牵连到门中弟子的死。

  “走!”

  师春二人被四人推搡着前行,被带到了一个离大牢并不远的地方,与大牢相邻的一座大院子。

  对比那些琼楼玉宇的建筑,再看眼前矮小的粗陋房屋,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住处。

  院子中间有个很大的石磨,上面坐了个五官肥腻的胖子,盘了条腿在那磕瓜子之类的,不时还端起茶嘬一口,边喝边盯着押来的师春和吴斤两审视。

  到了石磨前,四个无亢山弟子一起朝胖子笑嘻嘻道:“胖师叔。”

  胖子嗯了声,朝押来的两人道:“杀害魏师兄的,就他们?”

  “嗯,胖师叔,人带到了,他们两个可就交给你了。”

  四名无亢山弟子做了交接后就走了。

  胖子随意吐掉了嘴里的瓜子皮,见眼前二人不卑不亢的样子,也只是一声冷笑,没过多计较什么,来日方长的样子很明显。

  师春二人明白那暗藏的意思,也没计较,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跑人了,吃不上人家那一手,没必要担心。

  胖子忽回头嚷了声,“人呢,都死了吗?没看来人了吗?”

  平房屋里立刻跑出了两个人,一方脸,一马脸,后者看来得有个四五十的样子。

  嚯,师春二人一看两人就来精神,不为别的,居然穿着跟他们一样的衣裳,前胸后背都有一个“役”字。

  两人在石磨胖子的脚下满脸巴结模样,不等奉承,胖子甩头道:“都什么时辰了,挑水的家伙给他们拿上,先把上午二十担水的任务完成了再说,他们头回来,不清楚规矩,你们带他们走一趟,教好了。”

  “好的。”两人赶紧应下,招呼上了师春二人跟他们去。

  把两人带到一个库房后,从一堆家伙什中,找了扁担两只,水桶两对,分配给了师春二人。

  看这态势,虽不知那位夏长老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两人估摸着逃脱在即,也就没再节外生枝,准备先按照安排走,顺从地接受了干活工具。

  东九原的时候他们也有去地下深处挑水的活,两人以前也都干过,所以还真不是头一回,只是工具没这里好罢了。

  在石磨胖子的注视下,挑着担的师春二人跟着那两个出了院子。

  踏出院子大门,教导就开始了,让两个新人不要在山上到处乱跑,咱们穿着这身衣裳只有在干活的时候才能去指定区域,否一旦被各区域负责警戒的无亢山弟子发现了会很惨。

  师春不免问这两名杂役的身份,一问才知道跟他们不一样,人家不是外人,都是正宗的无亢山弟子,因犯了错受罚,才被贬来做了杂役,目前同样受罚的有四五十个。

  方脸的较年轻的叫邹星宝,马脸快五十岁的名叫段又,二人年岁有相差,门派中却是同辈。

  石磨胖子叫庞天圣,修行天赋不咋样,至今还未突破到高武修为,但辈分高,而且是宗主的亲传弟子,被扔到了这角落里管着罚事院。

  吴斤两不解,山上有湖水,为什么还要去山下挑水,纯粹为了体罚不成?

  经解释才知,山上的都是雨水,那些积水久了不新鲜,用来打扫还行,饮用不合讲究,山上又没水源,还是得下山去挑,当然,说是体罚也不为过。

  不多时,两人被带到另一处下山的路口,是一条较为狭窄的下山通道,站在路口已经能看到穿着同样杂役衣裳上上下下挑水的人,有人满水挑上来,有人空桶下山去。

  “看见没有,跟着空桶的去挑水地点,水至少要挑九分满,不能偷工,否则要受罚的。地点有些远,我们就不跟你们去了,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后,再带你们去属于你们的倒水点。记住,不要想着逃跑,否则下场会很惨的!”

  邹星宝指着下山路径一番指点。

  师春和吴斤两下意识眼色一碰,嘴角皆露出一抹会心笑意,就说嘛,怎么可能没安排,原来在这,那位夏长老的安排果然来了,眼前刻意说不跟着他们,那就是摆明了不监视,还刻意提醒他们不要逃跑,暗示的还不明显吗?

第66章 逃了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看样子,这两个受罚的杂役也是那位夏长老安排的人。

  又抓到两个无亢山内的把柄,师春二人笑了,笑着点头应下了,就此各挑着担下了山。

  目送之余,邹星宝忽问身边的段又,“罚他们干活,他们好像笑的很开心,是我看错了吗?”

  段又:“开心不开心,活都是要干的。这俩也真够冲动的,连魏弁都敢杀,来罚事院受罚算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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