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提灯 第12节

  师春不知他想法,只顾快步跟上了老谭,过问具体什么时候离开。

第18章 指证

  执徐城毕竟是巴应山的地盘,真要有心,一些明面上的风吹草动瞒不过他。

  收到消息的他,第一时间去了客房,见到祁月如,当面告知情况,“确定了,今天就出去,要不了多久,博望楼的货整顿好了就跟着一起出去。”

  听到前半段,祁月如立马就要准备走人,后半句一出,愣住,问:“什么意思,怎么扯上了博望楼?”

  巴应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们去了趟博望楼那边,可能是提了出去的事,博望楼的送货队伍会顺便带上他们。”

  祁月如瞬间怒了,“有博望楼的人护着,出去后我还怎么动手?不行,你得想办法把他们两个扣下来!”

  巴应山一听也有些火大,“那俩小子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我在这动手?我动手扣他们岂不是要惹人怀疑,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人出去了,你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办法慢慢收拾他们,想怎么收拾都行,眼下‘牢头’他们都在,明显对龙骨的事起了疑心,我岂能为所欲为?”

  祁月如反问道:“他们心里若是没鬼,为何要找博望楼庇护?外面天大地大的,阻碍又多,一旦被他们借此钻空子溜了,我一时间到哪找他们去?”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越发觉得那东九原的地头蛇可疑,若真有问题,找博望楼庇护就是做好了打算的,必然计划好了逃逸方法,这是她决不能容忍的,决不能出此漏子让人跑了。

  巴应山不客气道:“出去后怎么找到他们,那是你的事,该帮的不该帮的我都帮了你们,总之在这里动手扣他们绝对不行。我告诉你,这里绝对不能再搞出节外生枝的事来,你们赶紧出去,有什么恩怨你们出去后想怎么解决都行。”

  看出他是动了真火,是认真的,祁月如沉默了一下,思绪急转后,忽反问道:“若杀我儿子的凶手真是他们呢?”

  巴应山不屑道:“是不是都是的事。我说了,出去后,你想怎么报仇都行。”

  后续跟他无关的意思很明显。

  祁月如逼近了他,目光灼灼,与之对视道:“若凶手真是他们,为何要在现场留下宝物不拿走,是不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我儿子,他们早就得罪了,多一次少一次都一样,却舍弃如此重宝,他们在怕什么?我不敢保证我弟弟临死前有没有被撬出什么不该说的。”

  巴应山眉头跳了跳,冷冷道:“什么是不该说的?牵强附会,少来这套!”

  祁月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巴城主真愿拿自己的身家跟这么个小杂碎去赌不成?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在我手上尽快一了百了,如此一来,你放心,我祁家也放心。你也知道‘牢头’他们已经起了疑心,稍微传出任何风言风语对你而言都可能是灭顶之灾。巴城主,任何可能存在的漏洞都要及时堵上才行!”

  巴应山皱了眉,脸上神色似有些意动,但更多的是顾虑。

  察言观色后,祁月如再加了把火,“巴城主的顾虑也不是没道理,在这里动手扣人确实不合适,但可以适当变通一下,找个理由临时扣住,等博望楼那边出货的队伍走了,再以误会或什么理由的把人逐出便可,这样也惊不起什么风浪。执徐城内,这点小事,对巴城主来说,应该有的是办法吧?”

  祁家能派她来这里接头,不仅仅是因为探监儿子和弟弟名正言顺,更重要的是具备一定的应变能力。

  巴应山目光一阵闪烁,什么话都没说,忽一转身而去。

  目送的祁月如面露得逞的戏谑,然转念想到身故的儿子,顿又难掩悲伤……

  叮叮当当火星四射的铁匠铺里,赤膊虬须的壮汉指挥着几个徒弟干活,师春和吴斤两进了这里打招呼,也是来告辞的,要走了嘛,跟这里的老熟人打个招呼。

  两人的武器也都是在这里打造的。

  铁匠铺在博望楼的一排门面最尾,也属于博望楼,算是为了解决流放之地人员所需。

  师春真的是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想去博望楼正门那边看看苗姑娘是不是真的没来,老板娘明显不喜欢他跟自己女儿搅和在一起,是有可能蒙他的。

  吴斤两不想跟去,借故留在了铁匠铺跟那虬须铁匠瞎扯,因不愿再去看老板娘的脸色。

  一排铺面一间间分门别类,家家门口都有顾客,有各色人送来各色物品估价,奇石或矿物居多,出手后拿到的是一张写在纸上的数额,凭纸面上的钱数就可以在博望楼买东西,找钱找回的也是重新写的数额。

  这个数额是带不出城的,只要走出城门,纸上的数字就会消失,所以离开前都会在执徐城内登记到自己的名下,也就是所谓的累积“功德”,下次来如果要用,也可以取出来,不会克扣。

  也有许多人会因为各种意外再也回不来了,而这种意外在流放之地很多很多,然后那些个无主之钱便自然而然的归了执徐城所有。

  楼馆正大堂是专门出售物品的地方,进进出出的客人略少,比起卖东西的要少很多。

  堂内角落里的长案上堆了不少账簿,一个少年郎正坐在案后咬着笔头划账,写写画画后,正要搁笔,忽咦了声,发现无处落笔,桌面上到处找看一番后,迷惑挠头,“笔架呢,笔架哪去了?”

  朝这走来的师春看的好笑,他是认识这少年郎的,还挺熟的。

  少年郎是这博望楼的学徒,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年纪不大就跑进了博望楼做学徒。

  人倒是挺清秀的,就是脑子有时好像不太灵光。

  师春已经看到了笔架在哪,不正压在那堆账簿上么,十有八九还是少年郎自己放的。

  近在眼前,少年郎就是找不到,师春正要出言调侃着提醒一下,忽见少年郎横笔往嘴上一咬,空出手拿了张纸,反复折叠成了多重的“川”字形放桌上,嘴上笔拿下顺手就搁在了瓦立的纸上,然后继续翻看账簿。

  一张本柔薄无力的纸张,就随便折了几下,折成了瓦沟状而已,顷刻间承受力就不一样了,稳当当托住了一支笔。

  这一幕令师春如遭雷击,顿步在原地,愣愣怔怔看着那张改变形态后就能受力的纸。

  脑海中也浮现出了那晚被定身符定住的一幕。

  那缥碧色物质对人来说,原本是感受不到其存在的,只因定身符内释放出的发光根须将其聚集后,立马就将其存在感给呈现了出来,很是神奇。

  那一晚后,他时常在想是怎么回事,因右眼所看到的定身符施展画面让他有了出去后的前进方向。

  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此时此刻见到这张纸架起了笔,突然触及灵魂般,醒悟了。

  “混沌…”他又嘀咕到了申尤昆招供出的内容,隐约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难道自己右眼所看到的离奇画面就是混沌世界?

  难道混沌世界真的一直存在,只是正常情况下看不到而已?

  想感受到混沌世界里各种不同物质的存在,莫非只需找到恰当的媒介便可?

  翻账簿的少年郎无意中抬头,看到了他在前面发傻,招呼了一声,“春春,苗姐姐这次没来哦。”

  边说边拿了笔继续写写画画。

  时而搁笔,时而又写写画画,载写了几页内容后,他又一次抬头时,发现师春居然还傻愣在那发呆,顿感奇怪,搁笔绕了出去,到师春跟前晃了晃手掌,“春春,你怎么了,苗姐姐不在,难受了?”

  “嗯?”师春回过神来,反问:“苗姑娘没来执徐城吗?”

  少年郎摇头,刚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凭什么抓我?”

  一阵乱哄哄的动静起,听声音怎么像是吴斤两的,师春回头看去,门外情形已经被进进出出的人挡住了,看热闹的天性。

  下一刻,那声音再次大喊了起来,“春天,救命呐!”

  真是吴斤两?师春脸色一变,迅速闪身过去,不惜直接腾身翻过了众人的头顶落在了外面台阶上,只见吴斤两已被数名身穿甲胄的执徐城守卫擒住了,别着胳膊,摁住脖子。

  师春沉声道:“怎么回事?”

  奋力抬头的吴斤两急声道:“不知道啊,走到这刚要进去,突然横过来拿我。”

  话刚落,身穿甲胄的守卫中突然挤出个身上披块破布的脏兮兮汉子,一看就不是城中守卫,指着吴斤两叫嚣道:“就是他,就是他刚才故意撞了我一下,然后我的东西就不见了,肯定就是他偷了我的东西。”

  此话一出,围观者响起一片哗然,在这城中,他们除了不许动手,自然也不许偷盗,否则后果很严重,这里的守卫不会觉得他们的命有多金贵。

  师春听后心里亦咯噔一下,难以置信地盯着吴斤两,他自然知道吴斤两的手脚不会那么纯洁,实际上在这流放之地有几个手脚能干净的,哪个不是能捞的就捞,然而这都要出去了,还多这手脚做甚?

  吴斤两立刻朝那汉子吼了起来,“你他妈谁呀,爷爷什么时候撞你了?”

  脑子迅速转动的师春刚要出声帮吴斤两说话,谁知那披块破布的汉子却突然指向了他,“还有他,我记得很清楚,他们是一伙的。”

  此话一出,师春两眼骤然微眯,瞬间意识到了不对,若只咬着吴斤两,他还有点怀疑吴斤两,现在连他也咬上了,他自然清楚自己有没有偷东西,跟吴斤两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有跟谁发生过碰撞。

第19章 介入

  别说他,连吴斤两也猛然反应了过来,大声道:“春天,有人要搞我们!”

  嗓门大没用,为首的甲士一个挥手,立马有两名冲出来拿师春。

  师春阴着一张脸,倒也没有反抗和逃避行为,知道反抗也没用,这些甲士修为都是高武起步的,随便拎一个出来他都不是对手,在这执徐城内反抗的下场只会更惨,只能是任由被押了,被硬生生拖下了台阶。

  不过该辩解的还是要辩解,正色道:“我们不认识这痞子,也没偷过他什么东西,他在诬陷我们,还望诸位天将明鉴。”

  那脏兮兮汉子却叫嚣道:“肯定是他们偷的,他们撞了我之后,我身上的蓝玉精就不见了。”

  为首甲士手一挥,“搜!”

  麾下人手立马动手,当众对师春和吴斤两搜身,结果并未从两人身上搜到什么可疑物品,然搜查吴斤两携带的包裹时,却翻落出一块蓝汪汪如冰魄的石头。

  师春和吴斤两顿时脸色大变,都知道这不是他们的东西。

  那脏兮兮汉子立马喊道:“没错,就是这块蓝玉精,这是我采矿挖出来的,许多人都知道。”

  围观者立刻响起了一阵指指点点的嘈杂议论,不少人戏谑调侃,嘲讽师春二人胆大找死。

  有认识二人的,反倒不敢作声,嘲笑早了怕被师春记仇,反正都是事不关己看热闹。

  吴斤两急眼大喊,“春天,有人陷害我们!”

  喊声中更多的是愤怒。

  他说陷害没用,至少大庭广众之下的人证、物证是明摆着的,为首甲士挥手一喝,“带走!”

  师春却回头看向了博望楼大堂,想找寻老板娘的身影。

  事到如今,都不需要另做他想,猜也能猜到是申尤昆背后的势力出手了,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他知道申尤昆背后的势力把手伸进了流放之地,但毕竟是触犯天条做贼心虚的行为,以为对方不敢太过放肆,却没想到竟会公然在执徐城内向他们动手,竟连出城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到了这个地步,放眼整个流放之地,唯一有可能帮到他们的,只有他们认识的博望楼老板娘了,其他人都是蝼蚁,连跟执徐城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大堂门口被拥挤的人群堵着,压根看不到老板娘的人影。

  可他坚信,这么大的动静,又事发在老板娘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没有惊动那位老板娘。

  他当即朝着博望楼大喊道:“老板娘,我们没有偷东西,我们马上要出去了,何必在此时节外生枝,若偷了东西,又岂敢在此慢慢游荡,必然早已离去!”回头又向吴斤两喊话,“快求你娘!”

  吴斤两立马梗着脖子歇斯底里呐喊道:“娘,救我,娘,我们是冤枉的,救救我们,娘…”

  押解的守卫显然也没想到他们会冒这么一出,意外之余,也嫌他们呱噪,迅速出手点了他们的哑穴,直接让二人闭嘴了,还当众踢了二人几脚。

  “娘?那大子喊谁娘呢?博望楼的老板娘不成?”

  围观人群中又响起了纷纷议论声,不少人扭头看向坐落于此的博望楼。

  而这也是师春此时此刻穷尽所能可想到的唯一自救之法。

  他还是那个判断,助申尤昆背后势力在此搞事毕竟是触犯天条的事,否则一系列的行事犯不着偷偷摸摸,也犯不着拐弯抹角编造借口来抓他们,把动静搞大了,兴许能让黑手投鼠忌器。

  若实在不行,那就只能是搬出紫闪闪星云来自救,虽后患无穷,真到了没办法的地步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总之他绝不允许自己倒在这里。

  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二人,就这样被押走了。

  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开了,门口台阶上的少年郎嘴角还有墨痕,之前衔笔时沾染的。

  他盯着师春二人被带走的方向愣了一阵,忽转身就跑,跑到了后堂,跑上了楼梯,跑到了二楼的堂内,立马看到了要找的人,兰巧颜和老谭就站在临街的窗棂前,隔着窗格看着外面渐渐恢复平静的场景。

  少年郎快步到二人跟前,道:“老板娘,春春和大个子被守城兵抓走了。”

  兰巧颜回头,倒没顾他说什么,而是从袖子里扯出手帕走了过去,帮他拭了拭嘴角的墨痕,才道:“知道了,去看你的账本去吧。”

  少年郎欲言又止,最终在老板娘笑吟吟的凝望下乖乖哦了声,转身走了。

  兰巧颜也回到了窗边看着师春被带走的方向,人被带走时,她就在这里,过程看的清清楚楚,可她没必要也没资格出面阻止城卫人马抓人。

  “真偷了东西吗?”她自言自语了一声。

  老谭迟疑道:“其实师春说的也挺有道理的,苦熬到如今就要出去了,还在执徐城内偷东西,偷了东西还不赶紧走,还在城内慢慢晃悠,确实有些不合情理。”

  兰巧颜看着窗外,问道:“跟师春有仇的,是祁月如的儿子吧?”

  老谭:“是的,叫申尤昆。”

  兰巧颜:“祁月如还在城里吗?”

  老谭:“在的,没走,据说还在处理儿子和弟弟的后事。”

  兰巧颜思索道:“祁月如刚进城,她儿子和弟弟就死了,师春和大个子要出去又被抓了,如果真是被人栽赃陷害,敢在执徐城内明目张胆陷害,那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老谭补充道:“凶杀现场是巴应山亲自带人去勘察的,听说有个矿洞里被埋了好几百人,好像埋没前就已经中毒死了,死的很是蹊跷。带回的不知什么东西的骨架子,如今就盘在宫城内当摆设,杜火官还在,那位‘牢头’也迟迟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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