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银针上的血,田林咽了口唾沫,老者便扭头问田林:“你想尝尝?”
田林摇了摇头,老者这才转过脸问周青:
“我听说你和童家的那个天之骄女订了亲的,如今看这伤又是出自童家之手,到底怎么回事?”
旁边车夫咬牙切齿道:
“那童家小姐狗眼看人低,一听说我家公子被问道宗驱逐,就立马上来退了婚。”
老者一面取刀,一面道:
“你周家也算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上门退婚已是无理取闹,何以还敢出手伤你?以后谁又敢娶她?”
车夫说:“谁叫她有个女师傅?她做了水云宗的弟子,便瞧不上我家公子了;我家公子只说了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然后就被打伤了?”
老者笑了起来,听周青解释说:
“是她的剑奴伤的我那剑奴说干脆杀了我,也免得等我壮年时回去报仇。”
此时田林看着外面的天色,时间尚还有些早。
老者道:“我现在要开膛驱毒,你们两个就别在这里站着了,先到外间等候吧。”
田林和车夫拱手离开了屋子,紧接着来到了屋檐下的躺椅前。
他拿起躺椅前放着几本书,很快找出一本《毒解》来。
云道长的书全是些医书,并没有田林感兴趣的法术之类的道书。
但很快,田林的目光在‘痛心蛊’三个字上停留。
他翻看着痛心蛊的炼制过程和解药配方,若有所思起来。
也在这时,屋子里响起云老道的声音:
“你们谁来帮我摁住这小子,也不知怎么的,我已经让他睡了过去,可他却有清醒的迹象。”
田林又看了一次天色,按道理距离幻境破灭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啊。
但他很听话的放下医书,紧接着推门进了里屋。
看着已经被破膛取肠的周青,田林大步走了过去。
只见周青虽然在昏睡中,可眉头紧皱埋头是汗。
云老道修为不高,按着周青的肩膀,又同田林道:“快摁住他,等我给他施针。”
田林听言不再犹豫,一指戳碎了周青的头颅。
云老道脸色一变,道:“我是让你摁住他,不是要你摁死他”
幻境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田林也听不到云老道在骂什么了。
他再睁眼时,人已重新出现在了问道山上。
此时,道钟声音敲响,天也彻底大亮了起来。
田林看了一眼九十五级上的苟老头,只见老头双眼通红,肃穆的站着仰头看向望不到顶的问道山巅。
田林顺着他的目光,也望向了问道山的山顶。
他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周青的那座山型石雕。
那山型石雕,同问道山可谓是一模一样。
而且若说山型石雕是石头做的假山,那么邀月宗的问道山呢?
邀月宗的问道山并无鸟虫,便连花草树木也毫无生机,完全是人造的自然。
“邀月老祖从沧州回了玉龙大洲,造了这么大个‘山型石雕’,想要做什么?”
“他离开血教之后,加入了问道宗成为了问道宗的一名弟子了吗?”
这问题显然没人回答田林,因为邀月宗的人只知道问道山是邀月老祖造的,但问道山的来历,至少杂役弟子们不清楚。
“各峰内外门弟子速往月池山听命!”
就在田林晃神时,伴随着道钟的响动,鹤长老的那只飞鹤又开始扯起嗓子喊了起来。
飞鹤不是蠢的,它不敢在问道山上盘旋,只在百花峰上扯开嗓子大喊。
问道山上,田林愣了愣,看了苟老头一眼后连忙下了石阶。
他下了问道山时,看见百花峰处萧红的身影出现。
半个多月一过,萧红至少表面上没有了悲戚之色。
但她神情颇为郁郁,同田林道:“这半个多月来,宗门闹得不成了样子。昨天我爷爷回来,还在峰里发了次火。”
萧长老发火田林不感到意外,凭萧长老火爆的性子,哪天不发火才让田林意外呢。
“师姐也不知道宗门着急找咱们去月池山所为何事?”
田林问了一句,萧红摇头道:“今早我爷爷又去了月池山,我估摸着是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了。只是具体是什么事儿,我却不得而知。”
田林心头也生起阴霾,他捏了捏手里的牌子,这是刘长老给他的。
两人一路到了月池山上,终于在月池山后山处的悟道场上看到了萧长老。
其实邀月宗除了问道山外,所有的山峰都有这么一处宽阔的悟道场。
田林不知道别的副峰如何,反正他进涟水峰成了外门弟子后,就从没见过刘长老召集涟水峰的弟子去后山悟道场传授道术的。
但此刻,月池山的悟道场上虽然坐了七个长老,高台上又坐了掌门,但这些长老和掌门显然不是来传道的。
“弟子大约都来齐了,怎么不见刘长老?”
高台上,一身道袍的邢通天开了口。
他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却都听清楚了他的问话。
近百个在宗弟子面面相觑,无人能回答邢通天。
邢通天坐在椅子上,仍只把玩着手里的茶盖,又问了一句:“涟水峰的弟子都到齐了么?难道没有一个人能回答我的话吗?”
田林皱了皱眉,商誉调查商家的事儿所以不在宗,这也就罢了。
但二管事和三管事却是在宗的,但并不见他们站出来。
迫不得已,田林站了出来道:“回掌门话,弟子昨晚在问道山登山,所以不知道师尊的去向。”
他当然不会把昨天晚上拜访刘长老的事情说出来,但他确实也没有撒谎。他昨天后半夜,确实是在问道山上登山。
“哪个弟子去一趟涟水峰?”
掌门问完,一旁的萧长老忍不住骂了一句:
“还去个屁啊!老刘早知道你这掌门不做好事,他现在肯定已经逃了!”
“逃了?”
邢通天冷笑一声:“宗门逢此大事,他这个邀月宗的大长老怎么能一走了之呢?派个人去商家堡找商誉,让他回来查一查他师尊的下落。”
下方,田林心头一动。
他不知道邢通天为什么笃定找到商誉,就能查出刘长老的下落。
况且按道理而言,商誉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哪儿那么大的脸,竟让邢通天记住他的名字,而且还关注他的动向。
求月票,拜谢大佬们支持。
第97章 你怎么说?
执法堂内门弟子的飞舟去的快,而邀月宗距离商家堡也不远,想来召回商誉并不需要费去多长时间。
但场中的萧长老却不打算多等,他一拍桌子,问邢通天道:
“大长老不来,今天的事儿就不议了吗?”
“萧长老不用这么着急,今天的事,我说了不算、大长老说了也不算。而是要所有在宗的弟子,大伙儿一同决定。”
说完话,邢通天把手里的茶盖放回了茶盅上,紧接着起身逡巡着在宗的近百个弟子。
他说:“先同大家说一件事,那就是本宗的月池洞,灵石已经被挖空了。宗门所剩的灵石,只够全宗弟子三年月例。”
月池洞灵石枯竭的事儿,在邀月宗并不算秘密。
月前矿院的赵四就同田林说过,月池洞的瀑流里很难再淘到水灵矿。为此,他还挨了二管事好几顿揍。
连杂役弟子都在猜测月池洞没灵石了,那些个在月池洞修炼的内门弟子,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但大伙儿纵然猜到月池洞灵石枯竭,却也并不怎么着急。
因为月池洞存在了千年多之久,怎么也还能再‘坚持’个几十年吧?
然而,邢通天却告诉大家,月池洞的灵石不足三年之用。
“今天叫咱们来,是要停放月例吗?”
有弟子慌了起来:“若没有灵石,我们往后还怎么修炼?”
场上的邢通天由着下面的弟子们议论了一阵,这又开口道:
“不但咱们月池山的月池洞灵石告急,我想拜圣宗、器宗、问心宗和离岸宗的灵石也不多了。”
便有弟子站出来道:“掌门是要我们这些在宗弟子出去找新的福地吗?”
“新的福地?玉龙大洲拢共就五个福地,皆被各宗老祖用来开宗立派了。往后千年,成千上万个出宗弟子寻找机缘,却没有一个能找到延续命脉的福地。”
邢通天说:“玉龙大洲,已经没有我们修士可用的灵石了。”
场中几乎所有人,都因为邢通天这句话而面露绝望。
场上的萧长老却冷笑了起来:“说这么多,你不过是想告诉大伙儿,不是你逼着他们修炼血真气的,而是形势所迫”
“就是形势所迫!”
邢通天打断了萧长老的话,看着萧长老道:
“玉龙大洲没有了灵石,宗门弟子没有了修炼资源。若不转修血真气,几百年后邀月宗还有炼气士吗?”
“没有灵石,并不是没有灵气!不能用灵石修炼,难道还不能打坐修炼?”
萧长老道:“再有,若是靠着拿人炼血丹而延续宗门,这样的邀月宗亡了也好。”
“邀月宗不能亡,不能在我手里亡。”
邢通天的视线从萧长老身上移开,紧接着看向了场中的那些弟子,问他们道:
“以后大家都没有灵石了,你们是要像萧长老说的那样,打坐一年只打通一个穴位。又或者拿血丹代替灵石,两三年内就突破炼气十二层?”
场中大部分弟子没有说话,让田林意外的是,钱平在这时竟然站了出来。
就见钱平红着眼睛问邢通天说:
“当初宗门以‘勾结血教’罪名屠我钱家族人,如今掌门说什么资源不足,要大家修炼血真气;弟子想替钱家数千口亡魂问一问,若他们该死,那现在的邀月宗该不该死?”
他此言一出,立刻有两个执法堂弟子站出来斥道:
“钱平,可知自己的身份?你敢忤逆掌门,当我执法堂没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