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锅却是完全不一样。
“怎么样?”
林觉随口问道。
“好吃!”
小师妹眼中的惊讶和忧愁并起。
“那再尝一块。”
“这样不好吧师兄?”小师妹很小声的说道,“要等上桌,要等师父发话。”
“话是这样的,不过负责烧火做饭的人总得有些特权,军中的厨子还总能吃得多些呢。”林觉笑着说道,“何况确实需要多尝一点味道啊。”
“……”
小师妹一愣,没有听过这种道理。
没上山前,在家中时也没有这种道理。
不过还没想通,肉又递到了面前。
小师妹只得饱含忧愁的捻起。
“师兄……”
“怎么了?眉头皱了一天了。”
“明天就该我煮饭了。”
“是吗?”
“是啊……”
小师妹忧愁的说道。
本来吃了六师兄和七师兄煮的饭,她虽然没什么厨艺,但也觉得还可以勉强应付。大不了多费点心就是。可是哪曾想到,这个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师兄竟藏着这般本领。
最近几天,每临近自己煮饭一天,她就更愁一分。
“师兄你说,他们吃惯了你煮的饭,再吃我煮的,会不会骂死我。”
“怎么会呢?”
“会很嫌弃!”
“也不会吧……”
“……”
小姑娘脸上忧愁越发浓重。
“哈哈……”
林觉不禁笑了两声,一边舀菜,一边笑道:“你要是担忧,我先帮你做饭就是。”
“这怎么行?”
小姑娘顿时抬起头来。
“怎么不行?我做饭的时候,你不也天天来帮我烧火打杂吗?”林觉说道,“等下个月,我就帮你做饭,你继续帮我烧火打杂就行了。”
“这怎么行……”
语气已经弱了许多。
“我乐在其中呢,没什么不行的。何况要是让你们继续煮饭,那也太、我也吃不习惯。”林觉这句算是老实话了。
“真的?”
“山中太无聊了。”林觉说道,“不过你也得学起来。”
“我一定努力!”
小师妹神情一凝,忧愁阴霾一扫而空,眼睛也变得亮了几分。
可是随即而来的,又有几分疑惑。
“师兄……”
“又怎么了?”
“你真喜欢做饭?”
“怎么?不有趣吗?而且还有你帮我刷锅洗碗。”
“那你说,为什么你们都有个爱好,像是大师兄就喜欢种地,二师兄就喜欢弹琴,三师兄就喜欢雕刻和酿酒喝酒,四师兄喜欢吹笛子,五师兄喜欢玩泥巴烧瓷器,六师兄就喜欢做木匠,七师兄喜欢钓鱼到处玩。”小师妹越说越困惑,“就连你也喜欢做饭了,我怎么什么喜好都没有?”
林觉一时不禁怜悯的看着她。
因为你一直在做苦工啊。
……
山中确实清闲,就像三师兄说的,待得修行上了正轨,灵法上没了疑惑,法术只需自己练习感悟,也不用每天早晨念经了,便闲得发慌。
总得找些事情来做。
去山中修行,练习法术。
深山美景时常变换。
溪山作伴,云月为俦。
回道观便练习雕刻,烧火做饭。
扔进灶里的木料从最粗糙的圆球,渐渐变得规整,随即又有了形状。
每天的菜式也不一样。
有时兴起,也搬来酒坛聚饮一餐。
醒来明月,醉后清风。
一月又一月。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小师妹的那月完了,轮到大师兄,却还是林觉做饭,轮到二师兄,还是林觉做饭。
林觉也一点不在意。
说来几个师兄日常都对他们十分照顾,无论是请教也好,帮忙也罢,从不含糊,相比起来,煮几顿饭而已,只是小事罢了。
真如他所说,既为山中生活添些滋味,也权当是一种乐趣了。
第73章 炼丹已成
寒冬腊月,雪景是黟山的另一绝。
几乎垂直的花岗岩石山峭壁,满山是裂缝处处有凹凸,唯有黟山松能够扎根其中,此时又全都落满了雪,天地白茫茫一片。
两道人影正在峭壁上攀爬。
两人腰间都挂着一个小锄头,背上都背着一个小背篓,都没有任何防护,只扒着山间裂缝,踩着凸出的奇石,小心翼翼的往上爬去。
偶尔踩落几点碎石、扒落一团冰晶。
“呼……”
林觉不禁停下,吐气成白。
回头一看——
脚下已是一片茫茫云海,云海翻滚不止,中间又生出奇峰怪石,奇峰怪石上又探出古松,似猴子观海,似梦笔生花,一切都被银装素裹,就连松树的每根枝条针叶上也都挂着沉重的雪与冰晶。
俨然一个冰雪与云山的世界。
不由得睁大眼睛。
眼中既是惊险,又是惊艳。
“师弟……”
上方传来二师兄的声音。
林觉收回目光,继续往上爬去。
相比起这天地,相比起这黟山,哪怕是他们正在爬的这面峭壁,两人也显得太渺小了。
林觉小心翼翼,沉稳往上。
心中却不由响起云鹤道人的声音:
“修道本非易事,若想修至上古真仙,求得逍遥长生,更是太难。便如这满山古松,要在缺乏土壤之处扎根生长,便须格外坚毅,不屈不倒。
“此道又如登山采药。
“艰险重重,道阻且长,须不畏险,须有耐性,然而无限风光在险峰,要摘仙药,如何能畏险呢?”
这是云鹤道人与他说过的话。
忽的林觉抬头一望——
本以为满山皆是山石与冰雪的颜色,却不料峭壁中却陡然多出了一片红。
这一片红如此惊艳,好比三秋的枫叶,又似二月的红花,却长在了这寒冬时节,长在了这峭壁险峰之上。雪重花更发,冰寒叶未凋。
“找到了。”
此物名曰灵山花,是炼制很多灵丹的材料,林觉与二师兄此行正是来找它的。
这一片大概有个十几朵。
于是一人往左,一人往右,一人爬得高些,一人爬得低些,都采集起来。
“呼……”
林觉先是对它吹一口气,好似吹散了表层的冰晶,又好似唤出了它的灵性,这灵山花本就鲜红,顿时又变得娇艳几分。
林觉这才用小锄头小心翼翼的将之采下,放进背篓之中。
这便是最简单的采撷之法了。
“师弟采完了吗?”
“采完了。”
林觉刚巧采完最后一株,又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已经采完了,反倒是二师兄留了两株。
“师兄,你上边还有。”
“无妨,山中之物本是天生地养,在这黟山之中向来也是山中生灵共同所有,我们采的这些已经够用了,自该取之有度。留一两株,既可以留给山中别的精怪道友们,也或许过一些年,它又会在这个地方再长出一片来,咱们浮丘观的后人也可因此受益。”
“原来如此。”
林觉思索着点点头。
云鹤道人也好,道观师兄也罢,似乎都有着类似的心境与处事态度,这种思想显然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和小师妹。
“下去可更难,须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