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
.........
咚咚咚......
五楼，局长办公室门口。
江一站了好久，调整了好几次呼吸，这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领导，北城分局的局长啊，同时还是北城的副区长啊，说不紧张那除非是在燕京。
借用冰箱藏钱那人的一句话，处长算个屁啊，在这，一网捞起来，能捞起来无数个处长。
“进来吧。”
过了两秒后，里面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江一再次调整了下呼吸，这才握着门把手，拧开门把手，推门走了进来。
关磊正在电脑上不知道看着什么，看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视线看过来：“你应该就是江一吧？”
此前，江一见过姜太平还有一位常务副局长谢焘。
但是关于这位一把手，他今天是第一次见。
“是的局长，我就是那个三中队的江一。”江一轻手轻脚关上门，随后朝关磊的办公室桌子方向走，走到桌子前，他规规矩矩、整整齐齐的站着，然后道：“10.21分尸案一直是我们洛城人民心头的一块伤疤，我想做这个伤疤的美容师，将这个伤疤给彻底修复。”
“哦？”关磊听到江一这样的描述，眉毛微微上扬：“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江一义不容辞的说道。
第272章 旧相识
“当然不是了。”江一心中默默无声回答关磊。
“当警察，要是没有这种向疑难杂案动手的决心，那就对不起身上穿的这身衣服。”江一一半真话、一半假话的对着关磊说道：“关局长，这个10.21案当年对幼小的我也造成了巨大的心灵创伤，小时候，我都不敢走夜路的，就怕遇到那个凶手。而在洛城，我想这样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
洛城作为一座旅游城市，每年的旅游人数高达数百万、千万，所以夜生活一直以来都很丰富。
然而自打当年发生了那么一起恶性案件之后，洛城的夜生活，规模减少了许多。
当然，胆子大的人多的是，夜生活也不会直接因为一个案子而直接变成古代宵禁，并且，警方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为了让公民安心，营造一个和谐平安的夜生活环境，晚上增加了巡查的人数和频次。
但即使这样，大家也都知道，终究还会有巡检死角。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个案子按理说不可能会影响这么多年，但是因为凶手一直没有落网，所以这么多年来，10.21分尸案依然是洛城百姓日常关心的一件事情。
所有洛城人民都期待着有朝一日警方能将10.21分尸案的凶手给绳之以法，让他一命偿一命！
“你要真是有这个想法，那就太好了。”关磊投出欣赏的目光，对着江一指了指，好心道：“坐吧，刚好我这会儿也没事，和你聊聊。”
“您真没事？”虽说希望能够与这样的大领导多接触接触，但多接触不是说一朝一夕的事，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今天第一次见面，聊的太多，江一担心说错话，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在对方的心中：“我担心因为我再耽误了您的要事。”
“要说我的要事，这个10.21分尸案就是我的头等要事。”关磊将电脑屏幕朝着江一的方向挪动，以便于江一可以看到显示器中的内容：“你来之前，我还在搜索当年10.21分尸案的这些网络新闻，不搜不知道，一搜我发现时至今日，死者的家属每天都会在各个媒体上发帖。”
“死者的家属在网上发帖？”江一听完不由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事儿，于是便盯着屏幕仔细看。
“你看，这个是贴吧。”关磊先打开第一个贴吧的网址，在‘洛城吧’的贴吧中，有一个叫‘正义必须就位’的用户每天早上九点左右都会发上一个‘10.21分尸案凶手仍未落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帖子。
“那个记者当年结婚了吗？”江一心头困惑，他记得那个记者当年年龄还很年轻，应该是没有结婚。
没有结婚的话，能这么多年坚持在网上发帖，难不成是他的父母吗？
但是网络这种地方，那个记者当初被害的时候应该是二十七八岁，正常推断，他的父母怎么说也有五十岁了。
到现在，又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六七十岁的老人，网络会使用吗？
就算是当年学会了，但是这么大的年龄，还能继续这么熟练的操作吗？
“这个是微博，这个是抖音，这个是洛城呼声.......”关磊随后一一为江一展示了这位神秘人士在其他平台为当年那名受害人发帖呼吁的内容。
“我知道，局里现在对这个案子，已经处于半放弃的状态了。”关磊关闭了一系列的网页，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案子很棘手，但是我想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死者家属到现在还没有放弃，依然每天上午准时在各大互联网平台发布帖子，作为警察的我们，我觉得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
“这个案子我会尽我全力去侦破的，但是我有几个条件。”面对姜太平让他破案的说法时，江一始终拒绝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案子不好办。
不过现在既然答应下来了，那么就算是前面的困难、挫折再多，都得想办法克服不是。
他这人就信奉一个原则。
我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犯错。
我如果做了，我就要尽全力，不留遗憾。
“你有条件是好事。”关磊表示道：“你要是什么要求都不提，我反而觉得你可能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就只是嘴上答应，但其实心里压根没准备好好去侦破.......”
不愧是领导啊，这洞察人心思的能力，T0级.......江一心中感慨道。
“不管你有几个要求，1个也好，3个也罢，或者是5个、10个，都可以。”关磊继续道：“只要我能够做到，我都可以满足你。”
“要不了那么多，而且也不是要求，准确来说，是请求。”江一开口道：“要是没有，我依然会尽全力去侦破这个案件的。”
“那你说说你的请求，我先听听。”关磊又保证了一遍，他说道：“反正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能做到，我就一定做。”
“第一个，我希望有充足的人手。这个案件时间跨越幅度太久了，十几年过去了，现在去重新启封调查，就三五个人，光了解资料、走访调查，估计就得耗费不少时间，所以第一个请求是人手。”江一的要求不算高，也不要求必须是什么精兵强将，只要是正常业务能力水平线以上的警察，只要不会拖后腿，稍微帮一点忙，尽一点力，这就足够了。
“这个我可以满足你。”关磊还当是江一开口准备说案子破了，让他当个副局长美美，一听只是要人手，松了口气，一口答应下来：“一个大队的人手，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拨人。”
“一个大队的人，足够了。”江一回应道，北城分局作为普通地级市的老旧城区，大队的规模在50人，跟经济发达地区的一两百人比起来，不算多。
但50位警察同志去办一起案子，阵容相当豪华了。
江一本来的预期就是20人左右。
这下子，人数直接翻了一倍还要多，心中更有底气了。
“第二个，我想要个万能的协助函，去到哪个单位，一张协助函拿出来就能配合我们展开调查，不然去到一个地方开个证件，太浪费时间了。”不过，说归说，江一对这个请求能被满足的期许并不高。
虽然关磊已经是副区，副处级别的领导了。
但是开个这种走到哪都管用的万能协助函，他可能有这个权利，就是不一定有这个胆魄。
尤其是前一段时间网上刚有一个因为拿证而产生的巨大风波。
“这个你不用说我就已经打过招呼了，特事特办，这个积案是要作为一个专项行动来开展的，去个地方开个证肯定不现实。”关磊很自然的说道：“这个请求我也答应你，说了两个了，第三个是什么？”
现如今，这么有魄力，不怕回头给自己缠上麻烦的人可着实不多了啊.......江一不由得对关磊刮目相看了。
对他的评价也提高了个度。
“第三个.......”江一沉默了会，说道：“我希望三中队的全体成员能参与这个案子里边，他们是我更熟悉的同志，有他们在，有很多方面，会节省很多效率。”
“没问题。”在关磊看来，这三个条件除了给他拨人之外，其余两个根本没有什么难度：“你说了你的请求，我也说说我的吧。”
你还有请求？
你副处，请求我个半个股级？
“这个案子相当棘手，省厅不少专家也下来查过，都一无所获。”关磊缓缓道：“所以你不用有太大的压力，尽力而为，不一定说非得把案子给破了，如果能找到一些关键性的破案线索，我们可以提供给省厅，让他们派专家下来指导。”
“没问题。”江一起身敬礼，然后道：“什么时候开始？”
“一会儿我给你去拨人和办证。”关磊算了算时间，“事不宜迟，明天开始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就是一场恶战了。”
“是。”
..........
当天晚上。
江一和顾一鸣约了个饭，在外面吃完了饭，顾一鸣开车送江一回小区。
“我已经报名了北城分局发布的辅警招聘了，估计过两天就要通知开始考试了。”顾一鸣打开半拉窗户，边抽烟边说道。
“辅警都考什么？有不会的，我可以帮你看看。”江一虽然不支持，但顾一鸣都做好了决定，他也没有再劝阻什么：“你爸也同意了？”
“当警察多光荣，他肯定同意了，他还说要是我真考上了。”顾一鸣笑着说道：“就把他存到银行死期用来养老的钱拿出来给我娶媳妇用。”
“你爸养老的钱你可别动了，自己努努力找吧。”顾一鸣家什么条件，江一再清楚不过：“你可别当坑爹户。”
“这钱我当然不可能拿的了。”顾一鸣抽完了烟：“不过这笔钱我可以先拿出来去炒股。”
“炒股？？？”江一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你叹什么气？”顾一鸣失笑道：“你看我爸对我这么好，你嫉妒了？”
“我想到了一件很悲伤的事。”江一语气复杂的说道：“心情有些不好受。”
“什么悲伤的事情？”顾一鸣贱兮兮的说道：“讲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从前我有个朋友，他迷恋上了一种虚拟货币，于是就背着家里面，把房产、车子、店铺，所有能抵押的全部瞒着父母抵押了。”江一情绪很投入，似乎随时有可能会潸然泪下：“刚开始，那个虚拟货币的泡沫炒的很高，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泡沫最后崩了，一枚虚拟币从顶峰时期的八九千块跌到几毛钱，他一直觉得价格还能更高，始终没套现离场，最后，车子、房子、店铺……全都赔进去了。一切赔完，他没有脸去面对父母，选择从楼顶一跃而下，跳楼自杀了。”
“我靠，你还有炒虚拟币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顾一鸣听完后惊讶道：“不过虚拟币连我这个炒股的人都听过，属于是狗都不碰的那种。”
“我还有个朋友，下场跟他一样。”江一又道。
“也是炒虚拟币？？？”顾一鸣瞪大了眼，心说虚拟币套牢的韭菜，难不成都在你这？
“那不是。”江一摆头，然后道：“他是炒股。”
“……”
事已至此，顾一鸣也听出来了江一要表达什么意思了。
“你担心我梭哈？”顾一鸣好笑道：“那是我爸的养老钱啊，你觉得我可能不可能梭哈？”
“可能。”江一点了下头，说道。
“……”
顾一鸣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说道：“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是个类似赌狗的人……”
“高中有次宿舍打牌，谁本钱输完了又找人借？借完的钱又输完了又来找我借钱来着？”江一揉着太阳穴，回忆道：“我有点记不住了，顾一鸣，你知道那逼人是谁不？”
顾一鸣不想回答他。
因为正是在下……
“那只是个意外……”顾一鸣语气无语的说道。
“很多赌狗也都是这么说的，那只是个意外，我还能赢得、要不是我……”江一此前待在派处所的时候，接触过几个网赌案件。
当事人都是那种觉得自己运气好到了可以靠赌博改命的存在。
也不想想，赌博要真是能改命。
也能轮得到你？
“下车下车。”被人当做赌狗，顾一鸣有些略微不爽，“我觉得你就是既怕兄弟过的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哈…”江一差点没绷住，“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是建议，真要赌博……”
“我特么是炒股。”顾一鸣眼睛瞪大，纠正道。
“都一样，都一样，散户炒股跟赌博没区别，反正你要去炒股，就拿自己的钱，不带拿父母血汗钱去往里面砸的。”江一可不希望多年的好友到最后也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唉，我知道你的好心，但是你放心吧……我不是那样的人。”顾一鸣知道江一是为自己，也就略微不爽了一下，很快就调整回来了。
“行吧，希望你是真的知道。”江一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吧，我上楼了。”
“恩，明天再约。”
“再说吧，明天就要开始忙了，有时间我联系你。”江一道，查案也不是什么机密，只要做到不展开细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