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们这些当警察的，每个月工资会很高呢，毕竟你们这么高危的职业。”
“我们是公仆，这是我们职责所在，就算不发工资，我们也照样干的热火朝天。”
“不发工资还给白干，那这不是傻子吗。”保安小声比比。
声音很小，但跟马骅就隔着一个车窗，而且还是玻璃半开的车窗，只要车上坐着的三个人不是聋子，那是势必会听到的。
此时此刻，这一吐槽被车上的马骅、车白薇以及后排坐着的曲弘毅听到了，三脸尴尬。
“那什么，后面那个车，是我们一个队的。”
“我懂，你们进去吧，等会出来不用交停车费。”保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予职务便利。
“一码归一码，停车费还是要缴纳的。”
江一是坐在后面苟建华的黑色速腾，进了小区，几人从后备箱开始提下班后去批发市场买的牛奶等礼品。
“走吧，上楼。”
车白薇留在了楼下，其他人，一人提着两箱子的礼品，朝着楼上开始上楼了。
咚咚咚。
敲门过后没等太长时间，一个六十多岁、头发已经有些发白的男人将防盗门给打开了。
这人就是戴文鹏、戴文龙的父亲。
戴振有。
当看到为首站着的马骅，戴振有还是稍微愣了一下。
因为此前几次的见面，马骅都是穿着警服的。
这次没穿警服，戴振有又上了年龄，猛的一看，还是愣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警察同志？你们这个点怎么过来了。”
“戴先生，凶手都已经落网了，我们过来跟你通知这个消息，另外，顺便看望下你们二老。”
马骅没有一上来就把情况说的太明显。
害怕戴振有直接在楼道就揪着自己的衣领说戴文鹏不可能是凶手.......
“什么？凶手都已经抓到了？太好了！”听到此话后，戴振有脸上闪过喜悦之情，他赶紧侧开半个身子，邀请马骅、江一他们进屋细说：“快请进、快请进！”
几个人提着大盒小盒、成箱成箱的礼品走进了屋里面。
因为客厅面积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年轻的江一、曲弘毅以及陈流，就站在旁边。
让队长跟副队长两人坐在了木质沙发上。
“喝瓶饮料吧。”
戴振有拿出来了几瓶饮料，递给几人。
“好，谢谢......”江一全都接下来了，只不过接下来后他反手就又放到身后的桌子上了。
他们有纪律规定，不能吃拿卡要。
虽然只是一瓶小小的饮料而已，但还是遵守纪律的好。
“戴先生，撞到戴文龙的那个肇事司机已经抓到了，他已经认罪了，估计再过两周，资料整理完毕递交检察院后，就要进入法院庭审阶段了，到时候，你们可以去现场观看。”马骅先把曾永康落网情况告诉戴振有。
戴振有闻言立马关心起一个问题：“警察同志，这人能判死刑吧？”
“判不判处死刑的......我们是刑警，说了也不算，这得到时候看法院法官的庭审结果，不过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啊，戴先生，这个肇事司机应该是要判处不少年的有期徒刑的。”
“无期徒刑都判处不了！？”戴振有瞪大了双眼，状态濒临愤怒暴走的边缘：“他开车撞死了我家文龙啊！一命换一命！我家文龙已经与我们阴阳两隔了，他凭什么只是个有期徒刑！？连无期徒刑都算不上！？”
“戴先生，您先别着急，因为我是刑警，我只是以我个人的身份，也不是从工作的角度，再跟您进行分析、讨论，我也不是法官，不清楚到最后法院到底会给出什么样的裁决结果，只是说，根据我个人的经验，我认为应该是个有期徒刑。当然了，如果你们后续对这个结果有什么异议的话，完全可以重新上诉，这都是可以支持的。”马骅看戴振有要陷入暴走的边缘，心中不由一声难绷。
这还只是听到曾永康的情况，就已经是这种样子了。
这要是再告诉他，他的另外一个儿子，你们家老大，现在也被我们弄到分局的看守所里边了。
再听到这个结果，戴振有状态岂不是要更加糟糕？
“还有一个情况，戴先生，您先做好心理准备。”马骅斟酌了一下语气，虽然知道戴振有大概率要发飙，但是现在发飙，他们还能现场及时处理、控制，如果现在不说，后续被他给知道了，谁确定他不会造成一些影响社会的麻烦？
戴振有心情不爽，但还是配合道：“还有一个情况？什么啊。”
“戴文鹏目前涉及一起诈骗案，也已经被北城分局给带走进行审查了......”
“....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戴振有还是发生意外了。
只见他腾的一下，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来。
双眼露出比先前还要大的火气。
“你说我家文鹏涉嫌一起什么案被带走了？？？”
“诈骗案。”
“警察同志，你可不要胡说八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的，我家文鹏那么听话、懂事的一个好孩子，他不可能犯罪的，你们一定是搞错人了！”戴振有站起身子，接连摆手，疯狂否定，压根不信马骅的这个说法。
“我们查到，昨天晚上促使戴文龙去国道边的那个人，正是戴文鹏，而戴文鹏3年前给你们一家四口都买了保险，如今，免责期一过，只要发生了意外，不管是出于谁的责任，保险公司都会给予理赔的。”马骅一字一句的说着，眼神一直盯着戴振有，随时准好上前扶他的准备，生怕他听完这个结果一时间无法接受直接昏厥过去。
“你说什么！？”戴振有闻言眼中的火气都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骇然。
“案子目前还在侦办阶段，我们没法出示太多的资料，只能以这种口头转述的方式向您转达。”
马骅刚说完，见他似乎忘了还要帮戴文鹏转告。
江一便补充道：“除此之外，戴文鹏还让我们帮他转达：这辈子是他做错了事，害了弟弟，如果有下辈子，他会加倍的弥补、补偿。”
戴振有在此时此刻间，一瞬间感觉整个人又老了几十岁似的。
在当今如今的年代，六十多岁，其实不算太老，还算是有体力在的。
但此刻，一瞬间感觉戴振有已经进入了耄耋之年，垂老、年迈、无力在他身上汇聚。
听完了这些话之后，戴振有没有说话。
房间内陷入了很长一段的沉默。
过了许久，约莫十分钟时间过去。
戴振有缓缓开口：“你们还有其他事么？”
“其他别的，暂时没了。”马骅观察着戴振有的神情，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还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劝慰：“您....还好吧。”
戴振有想了想，问出一个问题：“3年前......他是因为我们没有满足他结婚娶妻的条件，所以才这么干的。你们没有其他事情了吧？没有就请回吧，我谢谢你们还专门买这些东西来看我，我老伴还在屋里睡觉，我想静静，看用什么方式告诉她这个结果比较合适。”
“您..节哀。”
“那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慢走。”
“不用送了，您保重身体，回头有空我们还来看望你们。”
“谢谢。”
走在队伍最后的江一在戴振有临关门之际又看了一眼戴振有。
“戴先生，等今年过年，我开车来接你们去我家过年。”
“好的。”戴振有强颜欢笑：“谢谢你了年轻人。”
江一听完后果断对他使用了测谎术。
不出意外还是出意外了。
测谎术给出的鉴定结果是：假。
基于这个结果，可以推测出两个线索。
第一，他嘴上答应，实际上心底不愿意去。
如果只是这个，那倒也没什么，毕竟人家不愿意去，你硬拉着人家去，你以为是在关心、照顾，实际上对人家来说不一定是。
江一担心的是第二种情况。
他嘴上说好，但其实内心根本就不想活了。
如此一来，鉴定结果自然也是假。
毕竟他都没打算活到那个时候了，那回答你好，可不就是在撒谎吗。
而江一之所以这么问，其实就是抱着这个目的去的。
可不是他真的打算等过年期间把对方接到自己家来过年。
但直接问对方会不会自寻短见，这礼貌见了都得问一声你特么礼貌吗......
所以思前想去，江一这才找了一个表面听上去很正常的话头。
江一心中澎湃，但是表面还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采取暂缓之计，他说道：“那个，戴先生，我方便借用您家卫生间一趟吗？”
“阿......”略微迟疑了一下，戴振有点头同意：“可以，你来吧。”
等来到了卫生间，把房门锁上后，江一马上发送消息给在楼道间等待的马骅。
“队长，这个戴先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应该是要自寻短见。”
楼道间的马骅掏出手机看到消息之后人是懵逼的：“这你都知道？”
“因为我刚问他问题的时候，他几乎是不假思索，连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我的，如果愿意去，肯定会稍微考虑一下，不可能说立刻答应，结合他先前的那种状态，我猜测他是要自寻短路。”
等看完了江一的消息后，马骅站不住了。
江一还在卫生间，所以防盗门就没关上。
马骅快步从楼道又钻入了房间内：“戴先生，有些情况我们还需要了解一下，得请您跟爱人跟我们回分局一趟。”
他们一群刑警，又不是心理学专家。
连基本的安慰都很勉强，更别说要劝一个有自杀想法的人想开了。
这种情况，直接把人带到分局，请分局专业的心理学干警去调解、开导。
听到这话，戴振有迟疑了一下：“现在吗？”
“对，就是现在，这事儿怪我，把这事儿给忘了。”马骅点头确认道。
“我一个人不行吗？”
“您爱人也得一起。”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戴振有既然都有这种想法了，很难说戴文鹏、戴文龙的母亲不会有这种想法。
反正带走一个也是带，带走俩也是带，出于保险期间，不如把他们两人都带到分局，让专业人士好好开导开导。
......
从北城分局出来后已经是晚上的九点钟了。
人家专业学习心理学的，还真就是不一样。
经过两个小时的开导、调解，戴振有在最开始承认了自己确实有自寻短见的想法，到最后这种想法已然完全消失不见了。
虽然还是很悲伤，但接连失去两个儿子，这种悲伤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警察同志，谢谢、谢谢！”
走出分局大门，戴振有拉着妻子，开始给众人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