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您好，2005年11月10日23:17，正在传奇软件BBS发帖的“寂寞的烟灰缸”大佬，现在是2025年7月末，20年过去了，您现在在哪儿，您的烟灰缸还寂寞吗？”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20年钱上传的那个压缩包。
下载量：572191
难怪服务器卡成这样。
这得挤进来了多少人啊！
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他咽了一下吐沫。
手放在了键盘上，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现在还记得，20年前的那天晚上，在一间出租屋里，他用自己当时的那台破笔记本上传了自己写的，觉得超级牛叉的上传组件。
然后下载了一下，测试了一次，确定能下载。
然后他就关机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之后，他发现，没有人下载。
第三天，没有人下载。
不久之后，他就离开了那座城市，回到了老家，变成了“装宽带的”小陈。
一晃20年过去了，他成了“装宽带的”老陈。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哭。
他瞥了儿子的床一眼，儿子似乎在睡觉。
他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任由灼热的眼泪，从自己的指缝里漏出来，顺着手腕向下，慢慢变凉。
然后……他听到儿子惊讶的声音。
“爸，你是……‘寂寞的烟灰缸’？”
儿子瞪大双眼，震惊地看着他。
就像他刚刚变身奥特曼一样。
不是，我只是一个无趣的老登。
他心说。
完蛋了。
……
夜深了，陈功陌坐在椅子上，儿子躺在床上。
显示器的光照在陈功陌的脸上，而儿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明天，爸爸去陪你买吉他。”陈功陌说。
“爸爸当年没敢勇敢做自己，回到了这个小城市里，爸爸不希望你也像爸爸一样，不敢去闯。”
“吉他不重要，爸，你……后悔过吗？”儿子瞪大眼盯着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其实爸爸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想起来，当年的自己了。”
“有时候，爸爸会想，如果当初没有拒绝那位叔叔的邀请，去了大城市，做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程序员，现在会怎么样……”
“爸，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和那个叔叔一起出去闯吗？”
“傻孩子。”陈功陌伸手，狠狠撸了一把自己儿子的脑袋，“如果爸爸当年没回来，就不会和你妈妈结婚，也就没有你了啊。”
“爸爸有时候会看那些穿越回去的小说，就会想，如果有机会穿越回去，改变自己的人生，我会选择穿越到什么时候呢……”
“但是，自从有了你之后，爸爸就再也不会选择穿越了，就算是给爸爸一亿，十亿，一百亿也不会。”
“因为，你就是上天给爸爸的奇迹，过去的十多年里，任何一丁点的改变，可能你都不是你。”
“因为是你，只能是你。”
儿子似乎有点害羞了，他缩到了被子里，然后又探出头来：
“爸，你打算怎么办？”
“啊……随它去吧。”陈功陌说，“这种事情，承认了又能怎么样呢？我早就忘了怎么编程了，现在就算是承认，能火还是怎么？火了又能干啥？”
“能带货啊！”儿子说。
“睡觉吧你。”陈功陌拍了儿子一下，起身，“我回去了。”
离开了儿子的房间，他没有去睡觉，却跑到了储藏室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了一块旧硬盘来。
看着这块旧硬盘，他一时之间，百味杂陈。
他搜肠刮肚，想要想点什么附庸风雅的词。
但是他想来想去，也只整出来了一句。
“烟灰缸里的烟灰，寂寞如雪。”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陈功陌给领导打了个招呼，请了半天假。
他要陪儿子去买吉他。
出门的时候，他向外看了一眼，依然是湿热的夏天，依然是熟悉的老街和街坊邻居。
没有人会知道，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寂寞的烟灰缸”，正如当年，其实也没有人知道的那个“寂寞的烟灰缸”。
今天，还将是平凡的一天，自己，依然是那个平凡的自己。
大佬的翻牌，不过是一场早该醒来的幻梦，自己的生活才是真的。
并不富裕，但也不贫穷，没有出人头地，可也不丢人不磕碜。
这就够了。
陈功陌想。
然后他就听到儿子低声对自己同学炫耀：“对，真的，我爸就是那个‘寂寞的烟灰缸’！嘘，你别告诉别人啊！我爸能打死我的！”
陈功陌脚下一滑，最后一阶台阶没踩稳，差点摔断腿。
这下不得不带货了。
他想。
第187章 大佬，久仰久仰嗯？
启航大厦旁边的小公园，一辆SUV驶来。
老张挥手，给唐一平两个人打了声招呼：“等一下，狗子都在后面呢。”
然后他找了个地方停下车，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副驾驶也跑下来一个人，先抱了一个箱子搬过去，然后就直接冲着班哥去了，上去就咔嚓一个断腰式鞠躬：“大佬您好，今天终于见到大佬您真人了！我实在是太荣幸了，大佬请您收下我的膝盖……”
班哥一脸的错愕、哭笑不得和无奈，他屡次张口，都被王希强滔滔不绝的敬佩之词给堵回去了。
王希强实在是太兴奋了。
说实话，和老张一起来送狗这个机会，是他干掉了八个同事之后才抢到手的。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每天练的八段锦还有这般功效。
现在他抓住班哥的手拼命不撒手，晃得班哥差点散架了。
老张把所有的狗都搬下来之后，无奈道：“强哥，你要找的大佬在这边呢。”
王希强僵了一下。
“当然了，那也是大佬。”老张毕竟是高情商，赶快补救，“那是大佬的师父，不过这位才是0xT1P大佬。”
王希强慢慢转头，一寸一寸地转过头来，看向了老张。
老张摊开两只手，向旁边引了一下。
王希强的目光顺着他的两只手，斜向下挪动，挪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唐一平的身上。
然后丝滑地经过唐一平，目光落在了蹲在唐一平身边的狗子斯托卡身上。
觉得不对之后，他目光终于又慢慢斜向上挪到了唐一平的身上，这才视线聚焦。
他张大嘴巴。
怎么可能？这个看起来不知道成没成年的家伙……
唐一平想了想，双手引了一下指向了斯托卡。
如果你是因为谛听跑来的话，其实这位才是大佬。
王希强的目光又被指引回到斯托卡的身上。
这才对嘛，这只狗一看就是大佬……怎么可能啊！
他目光再次反弹，弹回到了唐一平的身上，顺畅路过，又挪到了老张的身上。
老张再次双手一引，指向了唐一平的方向。
王希强的视线，终于再一次聚焦。
不是吧不是吧……怎么可能？
看他目光再次游移，老张双手又晃了一下，表示强调。
没错，你没看错，就是他。
王希强的嘴巴越张越大，唐一平觉得都能吞进去个狗头了。
“强哥，这位就是写了FOEW的0xT1P大佬，唐一平……同学。”老张介绍道。
除了“同学”之外，他也没什么可以概括唐一平身份的词汇了。
“那位是唐同学的mentor，陈家班大佬，传奇产品经理，你之前应该也听过。”
疯狂暗示。
“哦哦哦哦哦！听过听过听过！”王希强连连点头，看看唐一平，又看看班哥，再次跟班哥握手：“不好意思，陈总，我眼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然后他看向了唐一平，想要说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敬仰之情他刚才已经滔滔不绝地宣泄过了，虽然宣泄错了对象。
“平哥，这是我们公司算法部的负责人，王希强，强哥。”老张介绍。
“强哥好。”唐一平赶快打招呼，“其实我曾经想过去你们公司实习来着……不过简历初筛就没过……”
“平哥说笑了，说笑了……平哥说真的？”
王希强肉眼可见的变苍白了。
在这个盛夏，王希强觉得自己错过了整个夏天。
“快让我看看狗子狗子狗子！”唐一平转换了话题，“啊，好可爱的狗子！”
王希强他们搬来的这些狗子，有的还是小狗崽，有的是半大小狗，一个个长得或奶萌奶萌，或奶凶奶凶，或憨头憨脑。
看得唐一平那个眼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