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程目送他们离开之后，这才返回店里。
今天店里生意确实不错，到一点钟基本上没有客人加单了，财务盘点，销售额十五万四千七。
张总贡献了九万营业额，因为找零说什么都不要。
剩下的六万多，一多半是其他卡座的客人。
虽说没人点的起龙王套餐，但1888套餐还是卖了不少。
一点半的时候，卡座客人明确不再点单，三十个礼仪小姐便准备下班了。
赵思妍在一旁观察陈程许久，见他一直没走，鼓起勇气过来问：“陈程，你今晚不回学校了？”
“对。”
陈程说：“一会要跟大家一起吃个饭，搞搞团建。”
赵思妍点点头，抿着嘴挣扎片刻，才轻声道：“那……那我就准备下班回去了。”
“好。”
陈程叮嘱一句：“注意安全。”
赵思妍站在原地犹豫一阵，盯着陈程感激的说：“谢谢你啊陈程，我今天赚了七百多块，这周末把过年前的生活费都赚出来了！”
陈程不冷不热的说：“你凭自己本事挣的钱，谢我干嘛？”
赵思妍表情动容的说：“气氛组就是你的主意，今天的龙王套餐也是你的主意，没有你，我也没机会来这里赚这份钱。”
陈程迎着她炙热的目光，认真道：“赵思妍，咱俩是合作关系，谢谢这种话，说一次两次就够了，不用总说。”
赵思妍感觉到陈程刻意的疏远，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时，张超见赵思妍跟陈程说话，赶紧凑了过来。
他今天兴奋极了，他打算出了门就跟这三十人每人至少要一百块钱的小费抽水，当然，除了赵思妍。
他过来跟陈程道别，恭敬的说：“陈经理，您这边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就和姑娘们先撤了。”
陈程点点头，淡淡道：“撤吧，有需要再联系。”
张超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主动凑过来，在陈程耳边低声说：“陈经理，我们这行默认有个规矩，小费是要抽水的，不过您同学思妍那份，我可一直都没抽过！今天她小费拿的最多，不过您放心，我肯定一分也不抽！”
陈程其实看不惯他抽礼仪小姐小费的事情，但礼仪小姐毕竟是他组织带过来的、给他打工，自己要是管这个就显得有些狗拿耗子了。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生存逻辑，不管抽小费正不正常，都轮不到自己干涉，自己也是重活一世的人，自然不可能找这个不自在。
但陈程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主动跟自己扯这个蛋，还搞得好像他不抽赵思妍的水，完全是给了自己面子。
这就让陈程有些不爽了。
心想你什么档次，明明是我给你一口饭吃，怎么还需要你给我面子？
于是他好奇的问张超：“你们这行有规矩，要从礼仪小姐的小费里抽水？”
“怎么说呢，也算是潜规则吧。”
张超知道，其实礼仪小姐拿小费的情况极少，行业里根本就没有抽不抽水的行规。
而且，礼仪小姐都是几个中介互相介绍，一般介绍出去之后，自己就等着收佣了，也不在现场盯着，收不收消费，他们也根本不知道。
张超之所以一直在这待到最后，不是他想盯着那些女生，而是他自己也喜欢混这种场合，总觉得自己占个来工作的便利，还能省个门票钱。
所以，才从周五那天晚上开始，就留在了店里。
没想到，第一天就让他遇到张总给小费的事情，于是他才见财起意，临时跟姑娘们说要抽水。
陈程皱眉问他：“什么叫潜规则？不正规的规则，才叫潜规则吧？”
张超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够严谨，赶紧转移注意，说：“哎呀陈经理，不管怎么样，您同学那边您尽管放心，我一分也不会抽她的。”
陈程没被他带偏，反问他：“那你想过没有，你的礼仪小姐在我们场子赚的小费，按理说我们场子也是要抽水的？”
张超一脸错愕，没想到陈程忽然举一反三、摆出这个问题。
就在他一脸尴尬、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陈程又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张超，她们如果是我们店里的人，拿多少小费我一分都不会抽她们的，因为是我的人，我要照顾；但她们是你的人，她们已经从我这里赚了出场费，没道理从我这赚双份钱吧？”
张超没想到，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本想着借不抽赵思妍水的事情，跟陈程套套近乎，没想到被陈程反将一军。
他尴尬不已的说道：“陈经理，您是赚大钱的，肯定不会跟我们这种小打小闹的一般见识啊。”
陈程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没想跟你一般见识，也没想跟你掰扯这件事情，你的人在我这赚了小费，赚也就赚了，之前我提过一次要抽水吗？没有吧？”
张超点头如捣蒜：“没有没有！”
陈程又道：“周五和周六已经两次了，你的人从我们客人这里赚了小费，我一分钱也没要，结果你倒好，连句谢谢都没有，还跑来跟我讲你们的行规？那你要是讲规矩的话，我也要跟你讲讲规矩，你就是到澡堂干搓澡工，都得给澡堂子抽水，凭什么在我这不用？”
张超眼看陈程咄咄逼人的架势，一时间感觉不好收场，赶紧佯装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恭维道：“都怪我这张破嘴！陈经理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您就让我刚才放了个屁，别往心里去……”
陈程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他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张超从野性滚蛋。
原本，他不想自己亲力亲为去找礼仪小姐，通过张超这种中介蛇头，也是给自己省不少事。
但这个人，属实有些贪心。
他赚了自己的佣金不说，还要抽礼仪小姐的小费。
这也就罢了，毕竟他压榨他的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可他错就错在还想来白嫖自己的人情。
既然贪得无厌，那不如趁这个机会，直接让他滚蛋。
第93章 换个模式合作吧
打定换人的主意，陈程也不跟张超废话，直接坦诚的说道：“算了张超，既然大家在一些问题上达不成共识，我觉得不如好聚好散，咱们的合作就到今天，你的人之前在这里赚的小费，我一分都不要，该给你结清的费用也一分不会少。”
不等张超回应，他立刻对财务说道：“薇薇，去准备现金，把礼仪的帐结了。”
陈程说话的声音故意大了一点，一方面为了表达自己确实生气，一方面也想让那些女生听到。
她们听到自己跟张超已经终止合作之后，张超出门再想问她们要钱，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大家之前之所以怕他，是因为他要小费的时候，会拿野性的工作机会做要挟，大家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就只能乖乖把小费分给他。
没了野性这个好机会，这些女生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得罪他也无所谓，大不了以后不接他的活。
这行业本身就是一个混乱的中介市场，一个活动，可能一大堆中介拉人，找谁都能接到工作。
果然，几个女生听到之后，立刻跟其他女生开始交头接耳。
赵思妍听说后也立刻看了过来，眼神之中满是激动与兴奋的神采。
张超一听陈程说话这么绝，顿时心急如焚。
他这三天，他在野性躺着就把钱赚了，而且稳定的一塌糊涂，这要是持续合作下去，钱可确实不少赚。
而且，在看到那些女孩子每人收了三百小费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出门了就找这些女孩子一人要一百五。
如果她们不愿意给也不要紧，自己干脆就不给她们结出场费了。
三十个人、三千九百块钱的费用，除了给赵思妍一百三，剩下的自己全拿着。
这些姑娘虽然没拿到一百块钱的出场费，但每个人也拿到了三百，够她们乐呵的了。
这不是很完美吗？
除此之外，他甚至还开始思考起了降本增效。
店里一个人头按一百三结算，他一个人头一百，他觉得利润空间有点薄了。
他打算以后除了赵思妍，其他几个女生重新聊一聊价格，每个人每天再往下压个二三十。
如果她们不同意，自己就换人，这么稳定的工作，肯定能找到愿意降低单价的，这样自己一个晚上又能多赚两百块。
可没想到，自己今天多嘴一句，竟然把陈程这个财神爷给得罪了。
他赶紧掏出一包中华烟来，递给陈程一支，十分客气的说：“陈经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就说错一句话，您没必要跟我过不去啊。”
陈程没接他递来的烟，摇头道：“我不是跟你过不去，是我这人做事就这样，你跟我简单点，我也跟你简单点，你跟我算这算那，那我也要跟你算，可算来算去又很累，干脆就好聚好散吧。”
把问题丢到对方身上，让对方从自己身上反思，是陈程对付张超这种叼毛的一个惯用招数。
这样或许不会减轻他心里对自己的埋怨，但一定能加重他对他自己的懊恼和悔恨。
总之，就不能让他好受。
两人的对话，引来老四的注意，他赶紧上来问：“陈经理，怎么了？”
陈程直接说：“四哥，我觉得张经理做事有点不地道，他抽这些女孩的小费，唯独没抽我同学的，然后刚才跑来跟我讨人情。”
“既然他这么喜欢掰扯，那我也想掰扯掰扯，他带来的这些女孩，最近在咱们的场子里赚了三天的小费，按理说不该给我们抽水吗？怎么他从来没提呢？”
“我琢磨来琢磨去，都觉得这件事应该是他欠我们人情，怎么他一句谢谢没有，反而跑来跟我说了一堆、成我欠他人情了呢？”
陈程抓住人情的把柄不松，就是要让老四知道，张超触碰了自己的底限。
果然，张超一听陈程说的这么直白，赶紧就跟老四赔礼道歉：“四哥四哥，都怪我，是我嘴贱，您别往心里去，也帮我跟陈经理求求情，再给我一个机会……”
老四对张超很是恼火，本来介绍他来合作，就是为了体现一下自己的人脉和作用，没想到他还把陈程给得罪了。
今晚店里营业额十几万，全靠陈程两周来的不断优化，张超得罪他不要紧，绝对不能让张超把自己连累了。
他立刻黑着脸说：“我给你什么机会？能在这赚钱都是托陈经理的福，你凭什么跑来跟陈经理讨人情？想让陈经理欠你人情？你算个什么东西？”
张超就是个小中介，平时挣不到几个钱，也不算什么社会人，在老四面前，自然跟孙子一样。
眼见老四都埋怨自己，他此时更觉得懊悔，都怪自己嘴贱心贪，钱都赚到手了，还想着来找陈程讨人情，这他妈不是自讨苦吃吗？
于是他只能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求饶道：“四哥、陈经理，我真知道错了，求您二位再给次机会，我以后一定踏踏实实跟着你们干！”
老四知道，陈程话都说这么明白了，就不可能还让张超在这赚钱。
自觉面子受损的他，对张超一点也不惯着，直接挥挥手：“行了行了，我他妈懒得跟你废话，在我生气之前赶紧滚蛋！”
刚好财务把现金拿了过来，递给张超：“张经理，今天的礼仪费用，你点一下。”
张超还想说话，老四直接把钱拿过去塞进他手里：“你把这些小姑娘的费用结了就可以走了。”
张超不敢造次，财务给了他三千九百块，三十个礼仪小姐一人一百，给起来也简单。
眼看要终止合作了，他也不给赵思妍一百三了，而是跟其他人一样，都给了一百。
陈程看在眼里，心想这张超小心思确实多，不把他换掉，后面他必然会降低女孩的水平，搞不好过段时间来的就不是礼仪小姐，而是礼仪大嫂了。
只要牵扯到外包，外包方就必然会想方设法的压榨成本。
等张超把钱都结清，老四便连推带骂的把他赶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老四一脸厌恶的对他放狠话，让他以后不要再找自己。
张超悔不当初，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以前到处跑小展会、公司开业，跟各路中介抢几个人头名额，一个月好了赚个千把块，不好了赚几百块甚至颗粒无收。
好不容易抓住个稳定高收入的机会，还没把握住，一句话给搞砸了。
今天想找那些女孩要钱，怕是也没戏了，她们都看到自己被终止了合作，肯定不会买自己的账。
可他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先不说野性的背景自己根本得罪不起，单就合作层面，双方的合作本来就是按次结算、没有合约，人家作为甲方，随时可以停止合作。
店里面，眼看张超被赶走，三十个礼仪小姐可是开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