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印度当老爷 第206节

  玛丽扭动门把手,很容易。她推开门,光线猛的涌入。

  这是个阁楼房间,房间里有一排四个彩色玻璃窗,光线就从那儿来。

  竖起的三角形窗口,就像是教堂,突出于屋顶之外。

  这个空间仿佛独立于皇宫之外,上来的唯一途径,就是隐藏在墙壁里的秘密廊道。

  大火并没有烧到这里,但看起来依旧不妙。

  墙壁被熏黑,有一道道燎过的波浪状黑线。地板上也有破洞,露出与下面房间天花板的夹层。

  不过房间整体情况良好,那铺着的地毯和充满异国情调的壁纸,并未遭到损毁。

  家具也完好无损的摆在那儿,一张宝座似的椅子上正坐着伊丽莎白夫人。她脸部扭曲,狠狠瞪视。

  玛丽和莲娜不约而同的握紧拳头,还有手中的匕首。她们微微弓腰,胸膛急剧起伏,仿佛随时扑出的豹子。

  但很快两人就察觉出了一丝异常,伊丽莎白夫人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并非是在看她们。

  准确的说,那眼神没有焦距,她满怀怨恨的凝视着过去的某一刻时光。

  两人小心翼翼的靠近,那眼神越发的空洞,仿佛想徒劳的抓住什么。

  此时的伊丽莎白夫人,浓妆艳抹,粉涂的很厚。厚的像张面具,让人看不出她原本的样貌。

  她的嘴因涂了口红而变大,她的眉毛因描画过而变粗,颧骨因上了妆,而显得更高。

  站的够近时,能看到口水从她嘴角滴下,滴到大腿上。

  她浑身笼罩着酒精味,与其他更臭、更恶心的气味混在一块。

  她的头发被假发完全遮住,浓密的金色卷式假发微微歪斜,露出里面短而稀疏的灰色头发。

  她穿着绿色晚礼服,高领遮住喉咙,顶住下巴。她双腿交叠,两脚放在旁边的椅坐上。

  她穿着柔软的丝质拖鞋,双手搁在大腿上,死气沉沉的垂着,一如她松垮的嘴。

  玛丽和莲娜呆呆的靠近,她们从未想过会在伊丽莎白夫人脸上见到这种面目。

  记忆中的她,虽然心如毒蝎,却是个实打实的美人。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美,美的动人心神。

  现在呢,她不美,丑。

  那副好看的皮囊,已被大火卷走,只留下灰烬。

  玛丽和莲娜见到伊丽莎白夫人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完了。

  她的那股气被抽走,衰弱了,整个人散发着腐朽。

  她漂浮在黑湖上,不久那黑水会将她拖入水底。

  房间里弥漫着深沉的静默,就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玛丽和莲娜陷入了茫然,她们复仇的那股怒火,悄然无踪。

  她们震惊又困惑,不明白曾经的教官,为什么突然落入这种田地。

  她们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却视而不见。

  “玛丽,我们”莲娜失魂落魄,手中的匕首悄然松开。

  “她活不了太久,大火摧毁了皇宫,也摧毁了她。”

  “我”莲娜眼里有泪水闪动,她想说什么,却突然被尖叫声打断。

  一声撕心裂肺、如野猪咆哮般尖锐刺耳的喊叫传来。

  玛丽猛然转身,伊丽莎白夫人的阉仆,阿布快速向这边冲来。

  她下意识的抬起双臂格挡,但来不及了。阿布猛的一撞,让玛丽失去重心。

  他抱着玛丽撞破一面阁楼的窗户,玛丽身子后仰,悬在窗外。

  “玛丽!”莲娜尖叫,像只豹子一样扑过来。

  结果中途又有一道人影朝她撞去,两人跌倒翻滚。

  莲娜看清了那张脸,与阿布一模一样的脸。同样留着辫子、刮掉眉毛,光秃秃的下巴上有纹身。

  是孪生兄弟!伊丽莎白夫人的两个私仆,竟然是孪生兄弟!

  他手里握着一柄薄如蝉翼的弯刀,恶狠狠的对着莲娜压下去。

  莲娜拼命抵住,她转头看向窗口,玛丽还在。

  破碎的玻璃,割破了玛丽的胳膊和耳朵,伤口很深,有冷冷的血流出。

  她被压在窗沿上,可以看到头顶上的蓝天,还有阿布疯狂摇晃的脑袋。

  阿布拼命的把玛丽往前推,双脚在地上古怪的前移,丝毫不担心自己掉到窗外。

  玛丽意识到,他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把两人都推出去,然后重重落地。

  阿布没信心打赢玛丽,只能先发制人,用上以命搏命的打法。

  玛丽单腿钩住窗沿,身体猛地后仰卸力。措不及防之下,阿布前冲扑倒在窗台边。

  玛丽趁机翻进窗内,她单手一抓,拽住阿布的辫子。然后脚下、肩膀发力,一个过肩摔把阿布扔了出去。

  她想去帮莲娜,阿布却又跳起来再度尖叫着冲过来。

  玛丽从腰上一抹,手里多了把匕首。

  在阿布冲过来的间隙,她矮身从他胳膊下钻出,接着转身“刷!刷!刷!”几下。

  阿布痛的尖叫,他腿上、背上,全是伤口,划的很深。

  他却依旧悍不畏死的再次撞过来,玛丽眼里闪过焦急。

  她知道阿布想要为他的孪生兄弟拖延时间,莲娜那里危在旦夕。

  女人的爆发力到底没有男子持久,莲娜眼前的弯刀越来越近,距离她的瞳孔只有几公分。

  莲娜发狠,准备以伤换伤,用一只耳朵为代价,换来反击的空档。

  “噗!”一声闷响,突兀的在房间内回荡。

  莲娜上面的人影身体一抖,接着缓缓歪倒。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罗恩不知什么时候拿着把手枪站在了那儿。阿尼尔,还有几个手下也警惕的分散在阁楼周围,搜寻可疑的隐藏目标。

  “这是我第一次开枪,还蛮准的。”他轻快的松了口气。

  莲娜瘫软在地,笑了。

  “老兄,你是不是故意挑着这个时间,想当英雄?”

  “别提了,那破楼梯一踩就断。我找了好久,才摸到这里来。”

  “你来的正是时候。”玛丽也笑。

  一声尖叫打断了他们的寒暄,阿布突然放弃玛丽,转而向罗恩这里冲来。

  他脸上的冷峻变成震惊,又化为狰狞、愤怒,以及怨毒到极点的恨意。

  那股恨,让他的尖叫刺痛耳膜,听的让人胆寒。

  他不管不顾,无视身上流血的伤口,发狂般的冲向罗恩。

  火,熊熊燃烧的大火,喷薄而出的怒火,直烧的他目龇欲裂。

  砰!阿尼尔抬手就是一枪,他瞄准的是那个阉仆的腹部。

  阿布腿一软,往旁边倒下。他一边痛苦的呜咽,一边在地板上翻滚,弓起身子,抱着流血的伤口。

  他呻吟,却又以极大的毅力爬起来,一跛一跛走向那个宝座似的椅子前,用身体挡在伊丽莎白夫人面前,以他袒露的胸膛护住她。

  他恶狠狠的盯着罗恩,他知道自己护不了主,却依旧这样做。

  阿尼尔举枪,罗恩伸手拦住,他看向玛丽她们。

  “你们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算了,皇宫完了,他们也完了。”

  阿布已是强弩之末,他的孪生兄弟也早倒在血泊中了无声息。

  罗恩打量椅子上的伊丽莎白夫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她。

  看不出具体年纪和国籍,可能有毛熊血统,又可能是西班牙裔,还可能带着希腊血统。

  “跟照片上很不一样。”罗恩评价道。

  “你没见过她年轻的样子。”莲娜从地板上爬起来。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

  “出去再说吧,你又为什么上来?”玛丽走过去。

  “我不放心,你们进来太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老实说这栋楼很危险,踩着地板,我都感觉到不妙。”

  “好了,事情已经结束了。”玛丽站在阁楼门口转头。

  阿布瘫倒在宝座椅子下面,双目无神的瞪着天花板,胸膛不再起伏。

  伊丽莎白夫人依旧眼神空洞,松松垮垮的嘴巴,半张着。

  她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轻轻一推大概就会歪倒。

  几人转身离开,那条秘密廊道却突然垮掉,它同时承受不住那么多人的重量。

  他们往下掉,穿过被火烧过的木头,重重落在坚硬的地板上。

  “咳咳.该死!”罗恩灰头土脸的从密道里钻出来。

  “差点栽在这儿。”玛丽心有余悸的推开身上的莲娜。

  扬起的炭灰和纤维呛的几人直咳嗽,他们嘴巴猛吐脏东西。

  “没事吧,主人。”阿尼尔落在最后。

  “听,”罗恩侧耳,“不妙,快跑!”

  细微的嘎吱声从楼顶传来,就像冰层裂开的破碎声。

  几人吓得亡魂皆冒,飞快的跑出大楼,从后门的院子离开。

  轰隆!三楼顶端,那处阁楼,斜斜的塌下来,坠到地上,扬起一大片尘土。

  “妈的,幸好跑的快!”罗恩心有余悸。

  他猜刚刚那条密道的塌垮,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密道和阁楼相连,它只有这一个出口。

  玛丽和莲娜呆呆的望着那片废墟,不言不语。

  罗恩说不好那种感觉,她们就像卸去了某种包袱,既轻松又疲惫。

  “结束了。”玛丽叹气。

  “自由了。”莲娜微笑。

  “两位女士,感慨的话,我们后面再说。趁着外人来查看之前,我们最好快点离开。”罗恩不得不打断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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