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印度当老爷 第189节

  “要带上我的书,还有粉笔吗?”

  “带上吧。”拉贾把手放在穆纳的头上,把他领走了。

  父亲治病花了很多钱,当时家里从两只禽兽那儿借了一大笔高利贷,现在他来催账了。

  他说如果还不上钱,穆纳全家人都要给他干活抵债。

  莉娜堂姐就是在那时候被禽兽们糟蹋怀了孩子,为了让其他堂姐、堂妹免于他们的毒手,家里的男丁都要出来干活还债。

  穆纳被带到了茶铺,拉贾双手合十向老板鞠躬,他也跟着做。

  “这是谁啊?”老板斜着眼打量穆纳。

  “我弟弟,”拉贾说,“来跟我一起干活。”

  于是拉贾把炉子从茶铺里拖出来,叫穆纳坐在他边上学怎么砸煤块。

  他拖出一麻袋大煤块,掏出一块煤,用砖头砸碎,然后把碎煤填进炉子里。

  “使劲,”拉贾教他怎么砸煤块,“再用力点!使劲!”

  最后穆纳终于敲碎了一块,拉贾站起来,“把袋子里的煤都这样挨个敲碎吧!”

  不一会儿,有两个同学从学校里来看穆纳干活。后来又三三两两来了几个,他听到他们在笑。

  “什么动物一生只能见到一次啊?”有个男孩大声问。

  “敲煤工!”另一个男孩回答说。

  他们笑得更厉害了。

  “别理他们,”拉贾说,“他们觉得没意思就会走开的。”

  穆纳没说话。

  “你憎恨这种砸煤的活,对吧?”

  穆纳还是没吭声。

  拉贾拿起最大的一块煤,用力的攥着。

  “你就把这块煤想象成我的脑袋,这样砸起来就比较容易了。”

  穆纳动了动嘴唇,没作声,他已经不怪哥哥了。

  拉贾也是中途辍学的,是他们母亲病死了之后的事。

  在印度农村,一个孩子想要接受完整的小学教育,比老师不贪污还难。

  “你想看哪些书?我回瓦拉纳西的时候帮你带一点。”

  “主人,这就够了,这就够了。”穆纳抓着那本泛黄的读物,手足无措。

  “读书是好事,你看看那些工人,”罗恩指着矿场道,“只有识字的才能做最轻松、报酬又最高的工作。”

  “主人,三百卢比已经很多了。”穆纳小声道。

  罗恩一愣,接着大笑。

  “回头我那有些书,你先拿去看。”

  “谢谢主人。”

  罗恩不介意自己的手下多读些书,他讨厌蠢蛋。

  彻头彻尾的文盲在他这儿,不会得到重用。

  穆纳还年轻,他有这份学习的心思很不错。

  “罗恩,那个特里帕蒂家族我打听清楚了。”阿迪亚从远处过来。

  “怎么说?”罗恩迎上去。

  “他们和拉奥议员关系密切,与北方邦的其他帮派势力也多有交好。”

  “黑白两道。”罗恩不出意外的点点头。

  “你知道的,他们做军火生意,在这方面很有优势。”

  “行事风格呢?”这才是罗恩关注的东西。

  “狠辣。”阿迪亚的点评相当简短。

  “疯狂的东部啊。”罗恩叹了口气。

  “别担心,这是北方邦人共有的品质。”阿迪亚摆摆头。

  罗恩笑了,这吊地方,真他妈绝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孟买?”

  “差不多2月初,我在孟买也拿了一块地,需要回去签手续。”

  “这里有我和拉坦看着,不会有事的。”

  “好。”

  苏尔园区也有很多事等着他,罗恩总不能一直守在矿场。

  北方邦这里的事,阿迪亚他们更清楚规则。

  事实是不用等到2月初,就在第二天,罗恩就匆匆返回孟买。

  阿南德失踪了。

  阿南德最近常走夜路,他需要挨个去那些药人家探访,观察他们的情况、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去默沙东实验室接受下一次针剂。

  这门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你得长期掌握手下药人的近况。

  阿南德很有服务意识,他做过导游,知道怎么才能揽下更多的生意。

  只要默沙东对他们满意,那么二期、三期临床试验,还会交给他们。

  这是大买卖,赚的是美刀。

  穿过空无一人的市场,来到阿瑟班德路。市场摊子盖着白色帆布,使摊子看起来像是停尸间冷冻库里盖上白布的尸体。

  阿南德的脚步声激起零零落落的回音,仿佛有幽魂回荡在周围。

  但他丝毫不以为意,他脑子里在想另外一件事。

  今天有个药人凄惨无比,他被家人虐待,被邻居欺负。

  眼看着都不一定能挨过下一针,是阿南德救了他。

  阿南德跟他家人说,如果不把他照顾好,下一次发福利肯定没他们的份。

  那家人立即过来对他行触脚礼,并不停道歉。

  这是阿南德拥有的小小权力,他做了好事,回去得好好向老婆孩子们炫耀一番。

  阿南德求爱的方式不是送花或者买衣服给心爱的女人,而是把外面世界的故事,男人与欲望之魔、邪恶不公搏斗的故事,说给她听。

  他把八卦消息、丑闻、私人内幕告诉她,把自己的英勇事迹、令人放声大笑的恶作剧、奇事告诉她。

  他脚步匆匆,嘴里动个不停,一边摇头,一边挥舞手,预习待会儿要讲的故事。

  突然前面的十字路口有一个警察骑着脚踏车,缓缓过来。

  阿南德避开街道上的水洼左转,经过一条黑漆漆的私人车道时,又一个骑脚踏车的警察蹿出来。

  阿南德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在孟买摸爬打滚多年,深知同一片街区的警察不会分开巡逻。

  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抓捕逃犯。

  阿南德转进路边的小街,开始小跑,刚到一半,一辆警用吉普车出现在小街尽头。

  哗啦啦,后面骑脚踏车的警察跟了上来。

  吉普车停下,阿南德也停住脚步。

  五个人出来,把他团团围住,彼此默不作声好几秒。

  那寂静带着浓烈的威吓意味,天上开始下起小雨。

  他们靠近,眼睛在夜雨中出奇的闪亮。

  “长官,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阿南德缓缓后退,“我是好人,我认识拉杰什警官。”

  “那个被老婆甩了的窝囊废?”夜色中传来低沉的笑声。

  “我们是自己人,苏尔先生”

  “上车!”带队的压着嗓子说。

  “嘿,我说真的,苏尔医生知道吧,我们可不可以”阿南德想掏钱。

  但他没说完,带队的警察就大笑,打断他,笑得很难听。

  “我们找的就是你。”他说,其他警察也大笑。

  “我们什么都知道,你立刻上车,否则别怪我们用铁皮竹棍揍你,再把你丢上车。”

  阿南德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无奈之下只能跟着他们。

  他当然不想进局子,那地方比最险恶的黑帮地带还危险。

  只不过五个人紧紧围着他,圆滚滚的阿南德插翅难飞。

  他爬上吉普车想坐下,但被警察一脚踹到了地板上,那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吉普车后座上的几个人,个个用手按着他。

  车子经过两个不长的街区,来到海恩斯路附近的警局。

  走进警局的院子,外面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远处一栋华丽的建筑正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

  值夜的警察是个矮胖、超重的马邦人,他和其他胖子一样,硬穿上至少比他身材小两号的制服。

  阿南德露出讨好的笑脸,他也是马邦人。希望警察看在同乡的份上,略微给他点照顾。

  结果警局里的十名警察都绷着脸,他们瞪着他,大声喘气、一语不发。

  “抓着他先打一顿。”警局里的执勤警官说。

  “警官.”阿南德大惊。

  “用力打,结结实实的打。可以的话,不要打断骨头,但用力打,然后把他和其他人一起关进牢里。”

  他说话的口气稀疏平常,仿佛阿南德不存在一样。

  熟知孟买警察套路的人都知道,接下来会有非常残酷的事情发生。

  于是阿南德逃跑,他推开围在前面的警察,就地一滚从办公桌下钻出。

  他跑到外面,来到布满沙砾的院子里,往外跑。

  结果刚到门口,就和另一队巡逻的警察撞了个正着。

  他被拖回了执勤室,一路上追来的警察对他拳打脚踢。

  他们用麻绳把阿南德的双手绑在背后,扒掉他的鞋子,把两只脚也捆在一块儿。

  那个胖警察又拿出一根绳子,让他的手下把阿南德从头到脚完完全全的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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