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现在的木板房，那当然是砖砌的楼房更有吸引力啊。
他们不会再为时断时续的水电烦心，也不用害怕哪天合法贫民窟突然被取缔。
唯一的缺点就是租金高了些，但这都是值得的。
贫民窟的人，太渴望有一处固定住所了，像家一样的住所。
对他们来说，住进楼房，那就相当于实现了阶层跨越。
从底层来到中产阶级，那是几代人的梦想。
“麻烦的是非法贫民窟，”阿希什有些苦恼，“他们都不愿意离开。”
“即使合法贫民窟搬走？”罗恩皱眉，“没了工人消费，他们怎么生存下去。”
“那也比无家可归强，他们绝不会再去当人行道居民的。”
“市政委员会那里呢？”罗恩想到了凯尔纳，那个“拆违大王”。
“他们不能一次拆掉两三万人的贫民窟，没那么多人手。”阿希什委婉提醒。
人太多了，如果强硬动手，示威抗议是最温和的结果。
搞不好会引发骚乱，这一点无论是市政委员会，还是罗恩，都不愿意看到。
好吧，罗恩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为贫民窟的问题头疼。
或许他当初应该把那些人赶走，但又很难做到。因为那片荒地不属于他，他没有代权。
“这件事只能靠孟买政府解决，我们先规划好内部问题。”
罗恩决定把它作为后面的谈判条件之一，光靠他很难撬动几万人的贫民窟。
如果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他也不想站在贫民窟的对立面。
放下这份困扰，罗恩又打电话给城市发展局的某个官员。
这种大面积的土地买卖，已经不是市政公司所能一言而决。
果然打听了几句后，罗恩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想要的地太大，需要协调市政公司、城市发展局、住房和区域发展局多个部门。
谁能一次性指挥这么多的公共部门呢？只有马邦的首席部长。
妈蛋，罗恩就快通关孟买的所有大人物了。
可惜首席部长沙拉德.帕瓦尔此时不在孟买，他最近常驻新德里的部长官邸。
罗恩顺便打听了孟买工业用地的交易价格，以苏尔电器附近为例，大约每英亩40万卢比。
这个价格只比当初购买纺织厂时便宜了一丢丢，还是受爆炸案影响的情况下。
孟买的土地很值钱，嗯，比北方邦值钱的多。
如果罗恩想要拿下那200英亩荒地，他至少得准备八千万卢比。
看了看账上的六千万，罗恩哀叹，钱永远不够用。
他当然可以去贷款，问题是最近他刚从国家银行贷了三千万。
这笔钱是为北方邦的水泥厂准备的，用的借口就是苏尔电器扩建。
也就是说他如果买地的话，苏尔电器这个幌子已经不能再用了。
有点难办，或许他可以再等几个月，等苏尔电器账面上的资金更充裕。
但那需要时间，而且地买下后不能干等着，他还需要另外一笔巨款去建设。
这样等下去，可能两年后才能再谈这笔生意。
鬼知道那时候会不有变数，印度现在活跃的商人越来越多，等出一个竞争者来就不妙了。
想了想，罗恩还是准备打电话给孟买的市长沙万问问。
这年头在印度做生意的哪有正经人，当然得找些歪门邪道啦。
电话里沙万答应他，会介绍个能和马邦首席部长说的上话的人。
钱不够没关系，解决手拿印章的那个人就行了。
最好一分钱不花才好，罗恩还得留点家底，开发苏尔园区。
买地要钱，建设同样要钱。
沙万提醒他，想要如愿以偿，最好拿出漂亮又有说服力的开发规划。
得，大饼得提前画好。
罗恩准备约上次的拉胡尔谈谈，他是孟买知名的城市规划师，在国际上都略有名声。
只不过他刚拿起电话，卢卡却找来了。
“老兄，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药品生意？”
“我当然没忘，可你不是说巴西那里有点问题需要解决吗？”
自从两个月前阿南德他们去了一次巴西，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为下次出海做准备。
卢卡说他哥哥在巴西遇到了同行竞争，现在正着手解决这件事。
罗恩有点印象，早在年初四月份的时候，卢卡就提起过，巴西那儿有人去新德里找仿制药渠道。
半年多时间下来，双方的竞争似乎进入了白热化。
“我哥哥那儿肯定没问题，但我们还有另外一项生意。”
“你是说”罗恩似乎想起了什么。
“默沙东，他们的实验室马上就要投入使用了。”卢卡提醒他。
“噢！”罗恩恍然，“我差点忘了这件事。”
“瞧，没有药品生意，我们还有药人生意。”
在卢卡眼里两者没什么区别，赚的都是美元。
对罗恩来说，也大抵如此。
以他如今的身份，本不应该瞧的上这种灰色生意。
但这是美元，在旅游业一蹶不振的情况下，这是他赚取美元的唯一渠道。
他缺卢比，更缺美元。
“所以他们最近需要人手？”罗恩问。
“至少100人。”
“这么多？”罗恩吓了一跳。
据他所知，欧美那里的临床新药，通常都是二三十人一批。
“默沙东想加快进度，那只能靠人来堆数据。这里面学问多着呢，老兄。”
“100人，”罗恩叹了口气，“有什么要求吗？”
“这次是临床一期，用他们的说法，就是评估药物的安全性。所以需要完全健康的人，不过考虑到是肿瘤药物，对应的患者也要十来人。”
新药的开发在临床阶段有三个实验周期，一期需要的人数最少，且多为健康人群。
二期参与的人数就可能多达数百名，这一阶段主要验证疗效，也就是需要患者参与。
三期更多，数千人也不足为奇。
按照他们和默沙东的协议，一期、二期支付的人头费最多，从三千美元到五千美元不等。
三期人数太多，经过几年开发，药物的安全性也已经大大提高，这时候的人头费可能只有几百美元。
默沙东把最危险的两个阶段放在印度，这时候就需要罗恩他们发挥地头蛇作用了。
“这两天我会叫上阿南德，我们一起去贫民窟逛逛。”
行吧，在印度做生意，最好把良心丢掉。
第197章 拷打良心
默沙东的实验室并非新建，他们就在巴提亚医院的边上，和某座庞大的医院大楼相连。
地方是现成的，默沙东以慈善捐赠的名义，拿到了巴提亚医院部分设施的使用权。
对西方制药厂来说，最宝贵的是实验数据，而非那些看似高精尖的医疗设备。
卢卡和默沙东实验室的合作，也是通过巴提亚医院来执行。
“你是说我们只要把人带到医院来就行？”罗恩问。
“没错，这里的医生会接待病人，他们登记好资料，最后再把人转交给隔壁。”
“狡猾的西方人。”罗恩吐槽。
整个试药流程，默沙东完全把自己隔离在外。人是罗恩他们这样的地头蛇找的，病历是登记在了巴提亚医院。
“你知道的，老兄，西方人就喜欢这样。他们明明是强盗，却总喜欢把自己标榜成绅士。”
“就像应召女总称自己是淑女一样？”
“没错，就是这样。”卢卡大笑。
他们走上阶梯，进入一尘不染的干净大理石门厅，门口大风扇吹来宜人的凉风。
卢卡和柜台服务人员讲了几句话，然后又带着罗恩穿过长廊，来到较为偏僻的住院区。
问过一名杂务工和护士之后，他终于找到了那个默沙东交代的人。
那是一名坐在堆满凌乱东西的桌旁，矮小且非常瘦的男医生。
“哈米德医生？”卢卡问。
医生在写东西，没抬头。
“是。”他不耐烦的回答。
“我是卢卡，默沙东派来的。”
哈米德医生立即停笔，缓缓抬起头盯着他们，带着暗暗忧心的好奇神情。
“他们应该打了电话给你，告诉你我会来？”卢卡轻声说，带着提示对方的语气。
“是，没错。”哈米德露出微笑，恢复原本的镇定。
他站起身隔着桌子握手，卢卡介绍身边的罗恩。
“这是苏尔先生.”
“当然，苏尔医生！”哈米德用力一握，仿佛倾尽了所有的感情。
“你认识我？”罗恩好奇的问。
“孟买每一个医生都认识您。”哈米德脸上的不耐烦早就消失无踪，现在只剩热情。
“那就好办了，我们可以省去那些没用的废话。”卢卡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