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初夏了。
“这两天天气热,给赤山剪毛了没?”
“今天正准备剪!”
“剪好些,能卖不少钱,到时候给赤山饲料里添点好的。”
……
日上三竿。
赤风卷到杨氏武馆门口。
天边的云懒洋洋的舒卷,大地静馨,花坛内茸茸的青草钻出。
演武场上,黄尘一震,腾空扬起。
“诶诶诶,喝药了喝药了!拿上牌子过来领汤药!喝了练武有劲,过时不候啊!过时不候!”
灶房里的厨子遣两个帮工,搬动冒着滚滚热气的木桶来到场边,顿放到案上,敲动铁勺吆喝。
听闻喝药,胡奇和向长松挥挥手,让众多学徒各自解散,自由活动。
许多学徒结束今天第一轮早炼,排队上前,领取一碗热补汤药。
演武场对角角落。
买不起伙食药补的麻衣学生三三两两凑到一起,靠坐在花坛边沿,对领药的学徒目露羡慕。
他们没体会过喝完药汤练武是个什么感觉,只听家境富裕的学徒说喝完有使不完的劲,效果比自己空炼要好得多,进步明显。
一个学徒折断半根树枝,往地上磨出绿痕:“今天杨师来指导修行,你们想好问什么问题了吗?”
什么!杨师要来?
其他学徒大惊。
右边高个难以相信:“你记错了吧,不是说月底来吗?现在月中啊。”
“记错的是你们,陈师兄前两天都说改了,以前杨师月底来三四天,现在是上旬一天,中旬一天,下旬一天,固定一月三次,你们没听见?”
花坛角落陡然寂静。
“哈哈,让你们走神!问得好,表现好,说不得咱们也有机会得到杨师看中,成为亲传弟子,学更高深的功夫!你们倒霉了。”
一名满脚黄泥的学徒心中懊悔,面上却嗤笑:“白日做梦,早有那本事,你会坐在这?”
学徒扔掉树枝,很不满:“笑个屁!杨师的九弟子,梁渠,梁师兄不就这样?现在到河泊所里当了好大的官,足七品!和县令老爷一样!县令啊!多高的官!而且我听说之前又立了大功,还要往上升!”
“还要升?那不是比县令还大?这梁师兄什么实力啊?”
“狼烟!大高手!”
几个面生学徒不解:“狼烟,那是什么境界?”
“好高好高的境界。”学徒又捡起树枝手舞足蹈,“李师兄和我说过,咱们练武,首炼皮肉骨血,基础四关。
后面要突破脏腑关,就能借一口气吹开窍穴,入了真道!成为一只手拉几十匹壮年大马的奔马武师!
不过这奔马里头足有九个窍穴要开,每一个都比开腑关更难!难得多!这样再往上,才是狼烟!大高手!
咱们胸里头一缕头发丝粗的气,人家能涨到和狼烟一样冲天!”
众多布衣学徒哑然,
四关,奔马,狼烟,光听听就觉得是好漫长的一段路,遥遥无期。
高个闷声:“狼烟在奔马后头,梁师兄岂不是比向师兄,胡师兄厉害?”
“可不是!梁师兄是真天才!瞧见那边的施绍仪没,他花了半年,交了两轮学费,如今堪堪入了一关,打十几个人不在话下,咱们这一批里最快的头名!但就他,连给梁师兄提鞋都不配!”
“胡师兄和向师兄一样是天才吧?还是梁师兄的师兄,为什么差那么多?”
“因为天才之间亦有差距!”
持枝学徒言之凿凿,“同梁师兄比,胡师兄,向师兄就是咱们这样的普通人了。”
胡奇,向长松耳聪目明,听闻几个学徒小声议论自己,脸一黑。
思索要不要给几个小崽子加加担,免得好高骛远时,惊哗传来。
“龙血马!御赐龙血马!”
“梁师兄!”
“梁师兄来了!”
学徒们豁然起身,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演武场内一片哗然。
第441章 产业危机!(4k)
阳光正好。
赤山高昂马首,打个响鼻喷出热气,流线肌肉跳动间,血红短毛涌泛银光。
梁渠甩开脚蹬,翻身下马,教门口两个伙计进去通报。
适才跨过门槛。
消息跟插了翅膀似的,飞遍整个武馆。
武馆第二演武场上的学徒无心休息,潮水般涌出。
领药队伍蠢蠢欲动,全想上前见一见武馆传说。
几个学徒付诸实践跨出,立马有人趁乱见缝插针。
队伍中闹出几分不愉快,争吵声渐大。
灶房厨子用铁勺不停敲桶,大声嚷嚷让插队的排后面去。
坐花坛的穷小子离门口最近,第一时间抢占位置。
人头攒动间,直望见一高大青年朝演武场来,相貌堂堂,身材高量,腰坠两块腰牌,昂首阔步间充满朝气,光卖相上便胜出日常教导的几位师兄数筹!
那就是梁师兄?
目如炬火,手牵赤马。
强人气势扑面而来。
完美契合上心中幻想。
传说中的梁师兄,大丈夫啊!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待人靠近,学徒面色微红,局促问好。
“梁师兄!”
“梁师兄早!”
“梁师兄好!”
“嗯,早!好!”
梁渠穿过游廊,一一点头作应,却见后面学徒源源不断地围上来,一时纳罕。
大家那么热情?
自己不外出时,武馆不少来啊?
“全凑一起干什么?春日生发,计在于晨,今天站了几遍桩,打了几遍拳?
周志勇,张晓明!你们两个早上迟到一刻钟,还不抓紧时间练功,在这里荒废时日?你们两个花钱进来,首要对得起自己!
还有宋一飞,于发先,你们几个全是二院的,跑到前院来凑什么热闹?”
声音凿进哄闹。
胡奇板住脸,一一点名呵斥。
向长松挥挥手,让前面几人赶紧回去。
“听到胡师兄说的没,回去站桩,练功,年计在春,日计在晨,晨日精力充沛,莫要耽搁大好时光。
今日破了关,练好本事,明日就去投身河泊所,指不定能分到你们梁师兄手下干活!”
“两位师兄说得对,大家快回去练功。”
梁渠应和几声。
陈杰昌和李立波从二院过来,帮忙疏散人群。
凑热闹的学徒哄哄散去,演武场的秩序重新恢复。
梁渠笑道:“今天馆里好生热闹,得百多号人了吧?比我前几天来只多不少啊。”
胡奇摇头。
“师父下午要来,所以人到的齐,都想露个面,留个好印象。平时只七八成,再加上你突然过来,二院的全跟出来凑热闹,看起来才多。”
向长松笑道:“咱们门里,独师父和梁师弟那么大面,换陆师兄,俞师兄,包括徐师兄来都没那么厉害。”
“我?”梁渠走下台阶,转身低头掸灰,“我有那么大面?”
胡奇,向长松两人各自上前一步,掸走黄尘。
师兄弟三人全坐到廊道台阶上,肩落树荫,搭话闲聊。
光影参差。
向长松手指一片站桩排队的学徒。
“从义兴镇上来的学徒呗,平阳府旁边大镇有好几个,每个镇上都有自己的武馆。
独义兴镇出来的学徒最多,愣是不去自家镇上武馆,情愿每天走上十几里路,也要坚持来咱们这学。
地方来的学徒一多就会抱团,义兴镇人多,抱团厉害,就比旁的地方人显眼,嗓门更大。
你的事就这么传开了,还越传越广,特别家里不太富裕的,全拿你当目标和榜样!”
“哈?”
梁渠失笑。
从渔夫到都水郎,诸多事迹一一历数,的确为人称奇。
不曾想听两位师兄意思,在来学武的义兴镇老乡推波助澜下,俨然成为了杨氏武馆里的一代传说。
“甭说,效果不错。”向长松拍拍梁渠肩膀,大拇指翘向外头,“有你名头在,平阳成府之后,武馆里的人愣是没怎么少,反倒别的几家……远的不说,庞馆主你记得吗?”
“忘不了,他那个壮骨弟子在我手底下当差呢。”
“庞馆主那边学徒数量几乎腰斩。”
梁渠一怔。
“腰斩?”
“嗯,大家选择多了。”胡奇在旁补充,“成府之后,各家镇上不消说,府城里,光新开出来的武馆足有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