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猴子开始成神 第1154节

  故而懂不懂从来不重要,更不是重点,要的是辩经这个氛围!

  谁输谁赢。

  谁输得难看尴尬,谁赢得漂亮干净。

  百姓看得懂这个。

  当心中的优越感被击溃,自然而然会向往更“优越”的存在!

  此即“话语权”!

  ……

  桑杰惊愕却不慌乱,拨动手中念珠,认真思考。

  大顺兴义侯大闹瀚台府,扑杀冰晶菩提寺之上师不止,且去月泉寺将之付之一炬,可怜焦土,事后更以奇绝伟力,神通秘术,当众搬走寺内寒冰泉矿脉,惊杀世人。

  简直无法无天!

  极大动摇莲花宗于瀚台府内根基,颜面大失。

  去年各大家族惯例前来供奉,明里暗里皆是少交一些酥油钱。

  兴义侯如日中天,更有搬山之能,战力非凡,还有朝廷作保,原本莲花宗不想浑水,吃个哑巴亏,可此情此景,已经不单单是小寺毁灭,想置身事外显然不行。

  思来想去,最后派出理论扎实、天赋异禀的桑杰来瀚台辩经,另办两场水陆法会,好将缺失的酥油钱补充回来。

  前五十年,桑杰经历辩经无数,类似暂落下风的情况并非没有,只是近五十年来,罕有对手。

  悬空寺。

  名不虚传!

  对中原佛子水平惊诧之余,桑杰整理好思路,迅速调整策略,微微躬身。

  “尊师之问,如棒喝,意在破执。然,不思善不思恶之际,非是昏沉顽空。中观应成见地云:即名言缘起之当下,直见其自性本空!此非断灭,亦非凡情所计之实有。

  所谓‘见空’者,乃以胜义慧观照缘起假有之当下,洞彻其无实自性。此“见”,非眼所见,非心所思,乃离一切戏论之现证。

  敢问大师若离此慧观,禅门所证,岂非成了无记空?”

  第二回合!

  桑杰弟子们精神一振。

  漂亮!

  不愧是贝玛敦珠师父,轻易便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解答如此难缠问题之余,将疑问抛了回去!

  真是厉害!

  再看对面,怀空依旧执无畏印,不急作答。

  弟子们严肃严峻,如临大敌的面容,重新变得得意洋洋。

  “此人定是技穷!”

  “三板斧罢!适才倒是让他唬住!”

  “师弟绕到背后,定能见一身冷汗!适才师父应当喝问他的。”

  百姓见弟子嚣张,一样神采飞扬,自信满满。

  与有荣焉。

  更有人用鄙夷的目光,去看最初的中年汉子,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高台下的白明哲不无纳闷。

  “桑杰上师实力非凡,气度沉稳。带出来的弟子,怎全是些草包?”

  这群莲花宗弟子,心中有点什么想法,全写在脸上,生怕看台下的普通人,瞧不清楚辩经形势一样。

  “大师,咋回?”

  收到阿威传讯,梁渠立即转述老和尚,寻找答案。

  老和尚端起茶盏,托在手中,平静言。

  “仁波切深得中观精要。禅者亦不离此旨!然‘空’之一字,祖师恐人着在空相,故云:‘莫谓无心便是道,无心犹隔一重关’……

  莫从他觅!仁波切,试看庭前柏树子,是空耶?是有耶?”

  这次桑杰回答的很快。

  梁渠都没来得及吃完第三碗面。

  “柏树子依因缘聚合:土、水、种、时、空等,缺一不成。故于世俗谛中,显现为‘有’,可名、可用、可做树看……

  学人恐落于笼统颟顸之见,误认昏昧无知为空性!”

  译罢。

  “啪。”

  老和尚合上茶盖,茶盏顿桌。

  “好一个‘笼统颟顸’!此诚为禅病。真禅者,并非无知无觉。恰恰是:‘终日吃饭,不曾咬着一粒米;终日穿衣,未曾挂着一缕丝’。‘空’非无知,‘有’非实执……

  仁波切,汝欲解空,空自解耶?解它作甚?!”

  梁渠搓搓手:“大师,是要呵斥他么?”

  “不,问问怀空,他身前是不是有个茶杯?拿起来,砸他的头。”

  “啊?”梁渠传话到一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大师?”

  “一般辩经,应当皆会准备茶水自用,你且问怀空,是不是有茶盏,拿起来,砸他的头。”

  “哦哦。”

  ……

  怀空低眉。

  烟雾缭绕,滚水中茶叶舒展,茶汤清澈。

  辩经是为口舌之争,于情于礼,白家确实准备有茶水,只是双方开辩不久,无人去喝,茶尚温。

  怀空宽大僧袍下,伸出一只手,五指默默笼在茶杯之上,掌心感受到茶水蒸汽的温热,回忆阿威先前的“暗号”,平稳回答。

  “好一个‘笼统颟顸’!此诚为禅病。真禅者,并非无知无觉,恰为……”

  言语清晰。

  听着听着,桑杰面色再不复平静,变得严肃起来。

  对方的佛学问水平大大超乎他的预料,两个回合,四次问答交锋,竟让他数次觉得棘手,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佛子,而是一尊罗汉,一尊活佛!

  “柏树子当下呈现,缘起宛然,即是实相!执着于‘空理’的分析,如同数他人珍宝;回归本分,明见自性,即是贫子归家,何劳向外驰求?”怀空豁然抬头,“仁波切,汝欲解空,空自解耶?解它作甚?!”

  话罢。

  未等答复,怀空猛然抬手,抓起身前茶盏,猛掷出去!

  所有人都未预料到会有如此情况,桑杰心神正投入思索,直至热水浇上头顶!

  哗啦!

  青瓷破裂。

  茶盏坠于地面砸个粉碎,小碎片飞窜无踪,留一个白点。

  天气寒冷,茶水淋漓泼下,初时温热,均匀散开僧袍,风一吹,猛地发凉,几片茶叶沾在桑杰黑发之上,淡黄的水淅淅沥沥。

  桑杰目光愣怔,攥紧手中佛珠。

  阿威火速传讯实况。

  老和尚即答:“此杯未碎时空,摔之粉碎时空,汝道哪个是真空?”

  怀空甩去手中茶水,挺身厉呵:“此杯未碎时空,摔之粉碎时空,汝道哪个是真空?!”

  轰!

  桑杰脑内轰然爆炸,死死盯住破碎茶盏,全然不顾脸上茶叶和滴落的茶水。

  “大胆!”

  “辱我莲花宗上师!纳命来!”

  桑杰无知无觉,浑浑噩噩,桑杰弟子轰然跳出,分外着急,含怒出手,然而怀空却不是盖的,堂堂悬空寺佛子,打不过一百来岁的桑杰宗师,还打不过桑杰的一群弟子?

  真罡齐出,刮去一层砖石。

  怀空身后显现六牙白象,蓝毛星猿。

  三丈辩经台摇摇欲坠。

  “杀了他!”

  “莲花宗不可辱!”

  “住手!诸位莲花宗高足,有话好好说!”

  “怀空小师傅,你在干什么?”

  白家宗师即刻出手,稳住双方。

  “仁波切误入歧途,当头棒喝尔。”怀空丝毫不慌,梁施主应当不会诓骗于他,那便按金刚明王说的做,不会错。

  百姓哗然。

  “辩不过就出阴招!”

  “割了他的脑袋!抽出他的湿肠!勒死他!”

  怀空不为所动,双手合十,重看对面:“贝玛敦珠央金却吉仁波切。”

  桑杰喃喃自语:“杯未碎时其体性本空;碎成微尘,其体性亦空!真空本自如此,未曾变异……摔杯问空,空性不假外求。”

  “师父!”

  弟子着急,踩着破裂瓷片上前。

  “那小子不守规矩!咱们割了他的脑袋做法碗!”

  “没错,他是悬空寺佛子,天生金刚骨、菩提心!是做法碗的好材料!”

  桑杰无言。

  一时间,除去两位当事人,所有人的声音都很大,偌大广场成嘈杂之海。

  “顶礼大善知识!摔得好!”

  众人豁然抬头。

  高台之上。

  桑杰双手合十。

  “‘我执’如山峦二十年因明为杖欲攀登;‘法执’如深涧,八万偈颂作舟求横渡,一棒一喝,震碎杖舟,裂尽山涧!方见晴空朗朗本无一物可攀!”

  桑杰落下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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