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右手比作手枪，抵在阿尔戈斯的额头上。
“砰。”伦纳德嘴里吐出模仿手枪的拟声词。
没有鲜血、没有伤口，甚至连枪声都没有。
似乎无事发生。
但阿尔戈斯的脑袋立刻微微后仰，在灵视的视角下，能看见一个透明的、与阿尔戈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从他身体里飘出。
他的“灵体”被打出了体外。
灵体离身的瞬间，他的眼睛一下充血，脸上几处肿胀溃烂的疙瘩彻底崩开，深沉而虚幻的黑暗从里面奔腾而出。
失去了灵体的他，先是眼神变得空洞，随后的眼中再次出现神采但是，只剩下了纯粹的恶意、疯狂和明显的茫然。
灵体脱离身体，状态很差的他的肉体直接失控了。
他的体表已全部肿胀腐烂，流出恶心的脓液。四周的黑暗深邃涌动，仿佛要吞没一切。
但伦纳德只是轻笑着后退一步，举作手枪形状的右手摊开成手掌面对着目标，然后像是抓住了一团空气一样用力一握、往后一扯。
阿尔戈斯还算完好的灵体突然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迅速融入了自己的身体。
还算正常的灵体与失控的肉体被杂糅到一起，阿尔戈斯的眼中有清醒和疯狂的神色来回闪动。
他低声嘶吼着、扭曲着。
别说对伦纳德发动攻击了，他连自己的身体都难以控制。
伦纳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重新伸直右手，紧握着的五指再一次张开，先是掌心对着阿尔戈斯，而后作了一个前推的动作。
阿尔戈斯的身体被无形的推力推到了墙上，身体与墙面接触的小部分陷入了墙体中，陷入了身体与墙壁产生的影子中，难以挣扎。
第394章 为何而巡猎？
阿尔戈斯这时候也差不多重新熟悉了身体半失控后被改变的“键位”，尝试挣扎。
但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刚准备使用的非凡能力失效了，而面前的伦纳德却突然在背后弥漫出浓郁的黑气，凝聚出了神似蝙蝠翅膀的黑雾，猛地朝着自己的脖子划来。
这是他原本打算使用的非凡能力。
无法动弹的他在一瞬间被割断了喉咙，血液喷洒而出。
伦纳德将凝聚出的翅膀挡在身前，挡住了喷向自己的血液。
“对于吸血鬼来说，流干浑身血液而死，应该是最痛苦的死法吧？”伦纳德脸上带着如同诗人般潇洒的笑容，但在阿尔戈斯眼中却并不比恶魔和蔼多少。
“有个人告诉过我，巡猎，是要猎杀世间的罪恶。于是我试着在东区、码头区寻找那些被伤害的人，体会他们的痛苦。”
阿尔戈斯的口中发出赫赫的声音，但是他强大的自愈能力却失效了，喉咙处的伤口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青紫色星光，让伤口不但无法愈合，反而逐渐扩大，血液大量的喷出，越喷越多。
他几次想要使用非凡能力挣脱，却都被伦纳德提前“窃取”。
伦纳德拿出一瓶用灵性材料调配的“太阳之水”，从阿尔戈斯的头顶当头淋下。
这是一种非常克制吸血鬼的药剂。
“啊！”
被“太阳之水”直接淋了了全身的阿尔戈斯当场发出凄厉的惨叫，体表蒸腾起一缕缕黑烟，几乎失去了全部的力量。
伦纳德没有关注他的惨叫声，还在继续说。
“慢慢的，我发现我似乎开始理解了……”
“虽然也不是完全理解，但总归是懂了些的。”
埃姆林这时候已经解决了加利斯，结束了思考、摆完了poss，将视线看向了伦纳德这边，看见伦纳德在给阿尔戈斯放血，感同身受的打了个寒蝉。
“你信仰的是……原始月亮，对吗？”伦纳德询问，但却只得到了一阵赫赫声作为回复。
但伦纳德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笑着点头。
他在七年前就是值夜者了，在那段时间，他见过太多太多的牺牲。值夜者、代罚者、机械之心，或者其他……
伦纳德向前一步，抬起手，做了一个壁咚的动作，带着准星的右眼死死的盯着阿尔戈斯。
“你说……”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巡猎的呢？”
阿尔戈斯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巡猎】。
伦纳德的发问没有停止。
“你说……”
“为什么……”
“为什么邪教徒总是韭菜一样一茬接着一茬的冒出来？”
“为什么只有邪教徒永远杀不完？”
“为什么正神教会的非凡者死了就是死了连被知道都不能？”
“为什么只有邪教徒能一遍一遍的卷土重来，而正神教会的成员却要冒着生命的危险面对你们？”
“为什么那些正直的人却要被埋葬……被烧成灰烬……被人遗忘……”
埃姆林缩了缩脖子，然后又立刻重新扬起脑袋。
我……我也是正神教会的……我不怕你……
伦纳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在阿尔戈斯的肩膀上拍了拍，语气重新变得潇洒、不羁。
“瞧瞧，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你也回答不了。”
阿尔戈斯的身体这个时候已经明显的缩小了一圈，变得干瘪了许多。
伦纳德侧了侧身，将阿尔戈斯的前方让了出来，拍在肩膀上的手上突然亮起青紫色的光，阿尔戈斯脖子上的伤口突然炸开，大量的鲜血像是开启了水龙头一样喷了出来。
伦纳德就这么看着，看着阿尔戈斯的身体慢慢彻底干瘪下去，眼睛慢慢变得无神。
最后，感受着从他身上窃取来的能力全部失效，伦纳德松开手，阿尔戈斯干瘪的身体从影子中脱落，倒在了地上。
“不可欺凌弱小……不可滥杀无辜……”伦纳德喃喃自语，“虽然你很弱小，但你并不无辜。”
地上的血泊慢慢朝着一个点汇聚，凝聚造成了一件物品。它通体鲜红，仿佛心脏，正轻微地膨胀和收缩着，表面呈半透明状态，隐约有液体在内里流淌，正是“药师”途径序列七“吸血鬼”遗留的非凡特性。
阿尔戈斯身上的伤口只有一处，但是他的非凡特性甚至没能凝聚在体内。
伦纳德转身朝着大门口走去。
“非凡特性我用不着就留给你了，我明天来找你要尾款。”他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开。
埃姆林看着一地的血液，抽了抽鼻子，喉头滚动了一下。
“浪费……”
他小声点的嘟囔了一句。
几秒钟后，他听见门外脚步声来回，却无人靠近。
阿尔戈斯刚才的惨叫惊动了周围的住客，但他们不敢进来，害怕遇到麻烦……不过，肯定已经有人去找督察了……我得快点处理现场，并离开这里。
埃姆林收回望向门口的目光，走至阿尔戈斯的尸体旁边，从渲染开来的血泊里拾起了那块拳头大小的非凡特征。
几分钟后，这个房间中燃烧起火焰却没有向外蔓延，只是将这里的一切烧成灰烬后就很“懂事”的熄灭了。
戴着鸭舌帽，满脸炭灰的埃姆林提起木箱，环顾了一圈。
接着，他向外面的绯红之月微微鞠躬，行了一礼。
这既是在向血族始祖莉莉丝祈祷，也是在向“原始月亮”做挑衅。
下一秒，他化作了蝙蝠群，从窗口飞出。
…………
走在夜间的小道上，伦纳德已经恢复了洒脱的样子。
“怎么样？老头？我刚才表现得不错吧？”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炫耀的意味。
“呵。”苍老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你明明能有非常多的机会轻松将他杀死。”
“就算你要折磨他，也可以先窃取他的思想，再窃取他的非凡能力。趁着他无法反抗的机会打断四肢，然后用太阳领域的符咒或者封印物逼出他的非凡特性。”
“一个真正的小偷，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隐患？也就因为他是个比你还弱小的家伙，但凡强一点、但凡是个序列六、但凡身上有强力封印物你这么做就有超过一大半的概率翻车。”
“那我不是没翻车嘛。”伦纳德嘟囔了一句。
怕列斯的语气变得不再那么严厉。
“你太注重外表的华丽和所谓的‘帅气’了，不过考虑到你扮演的是‘怪盗’，倒也是情有可原。”
“哼，谁规定的盗贼就不能帅气的？”伦纳德捋了捋自己有些散乱的刘海。
“我规定的。”帕列斯发出了绝对权威的声音，“怎么？你有意见？”
第395章 真的没有人懂触手怪吗？
廷根市，铁十字街。
顺着灵的指引，阿兹克将从星手中拿过来的“路灯小姐”带回了它原本的位置。
松开双手，路灯凭空飘起，像是被无形的“灵”扶着一般，被插回了原地，重新回到了“垃圾桶先生”上方。
阿兹克抬起一只手，托住下巴。
虽然能知道星在幻想什么，但是对于这些幻想的“来源”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她到底是怎么幻想出这么……独特的故事的呢？
阿兹克看着路灯，尝试想象。尝试将煤油灯打下来的光想象成“拥抱”。
很可惜失败了。
或许……因为路灯小姐已经移情别恋了？所以没有再拥抱垃圾桶？阿兹克思考。
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探入煤油灯的关照范围。
但还是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这位五官柔和、肤色古铜、眼眸沧桑的男子嘴角稍微上翘了几分，似乎是被自己刚才做的事情给逗乐了。
“看来你没能看出什么。”赛尔瑞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阿兹克的身旁不远处，在另一个被点亮的路灯下。
阿兹克艾格斯一点也没有因为赛尔瑞斯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惊讶，语气温和的回答：“可能是我的想象力过于贫乏了吧。你知道的，人上了年纪，想象力会变差的。”
随后，收回手臂，看向赛尔瑞斯：“第二次见面，晚上好。上次你留给我的手套帮我想起了不少事情，非常感谢。”
“虽然知道对于你们这些道德感很高的人物来说，感谢来感谢去是必要的流程，但是每次听着都会觉得好麻烦啊。”赛尔瑞斯撇了撇嘴。
“不过你看不见跟年龄没有什么关系，我至少就认识两个可以轻易‘看到’的老头。”赛尔瑞斯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其中一个虽然实际年龄没你大，但是生理年龄可比你要老得多。”
“另一个，年龄上看那大概是跟你差不多大小的了，可能比你还要老一些。”
阿兹克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名字：“隐匿贤者？变成那样是因为你们才变成那个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