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顾经年道,“我想向四哥讨两个人。”
“谁?”
“一是吕茂修,四哥不必将他交给我,只要放松对他的防备,让他能自行脱困去见父亲一面即可。”顾经年道,“我想借助他向沈季螭传话。”
“好。”
吕茂修是顾北溟最信任的家将,以前每逢顾北溟不在,都是由他掌管居塞城,这样一个人物放了,对顾继泽的地位其实是很有威胁的。
但顾继泽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便点头答应下来。
顾经年接着道:“另一个,是助父亲炼化异能的御医梁辛,四哥直接将他交给我即可。”
梁幸不过是个炼师,顾继泽闻言却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要他有何用?”
顾经年没有正面回答,只道:“自是有用。”
顾继泽想了想,方才道:“好,你先回府休息,我一会让人把梁辛送到你府中。”
“多谢四哥了。”
顾经年在居塞城的住处依旧是之前住过的那个小院,与顾继祖的灵堂毗邻。
回到了这里,苗春娘便没有借口再与他同住,带着火伯回了大房。
凤娘本不喜欢居塞城,见苗春娘走了,对此地多了几分好感,向赔钱货们道:“这里可比雍京安全多了。”
但老黑、高长竿等人都对这个由黑曜石筑成的军城感到十分敬畏,畏畏缩缩,十分拘束的样子。
只有裴念最为自在,在这里,她才没有与他们之间那巨大的异能差距。
顾经年回府之后,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两个兵士把梁辛押了过来。
梁辛穿着一身囚服,脸上脏兮兮的。他早已死过一遭,复活成了螈人,浑身的毛皮都掉光了,皮肤苍白,但精神气却很不错。
见到顾经年,他十分害怕,慌忙行礼道:“十一公子饶命,小人已经改邪归正了啊。”
“随我来,我有几个问题问你。”
顾经年带着梁辛到了无人的厅堂,不说废话,道:“居塞城虽不能施展异能,却能炼化异人,是吗?”
“是,是,因为居塞城能抑制异能,更容易控制异人,反而是个很好的炼化场,但我早已不敢……”
梁辛先是据实而答,又担心触怒了顾经年,正打算挽回几句,恰此时,却听得顾经年说了一句让他十分意外的话。
“那好,以后你便为我做事吧。”
“什……什么?”
顾经年没有理会他的诧异,淡淡道:“我父亲之前那个炼化场,重新拾掇出来,我有用处。”
梁幸一愣,偷眼看去,只见顾经年面容虽未变,眼神却多了几分果绝狠厉,气场与以前大不相同。
他不由心想,看来,十一公子也变了。
意外之余,他又感到情理之中,毕竟世道如此,始终秉持本心者有几人?
第284章 互派间谍
见过梁幸之后,顾经年吐了一口浊气,往后院走去。
路上,高长竿与老黑正在井边打水,嘴里小声地聊着天。
“其实这里也很好的。”老黑安慰道。
“好是好,移不开,像笼子里。”高长竿道。
“那又怎么了?”老黑道,“这里是公子的地盘。”
之前他们没说过被笼人捕捉炼化的经历,这般听来,笼人关押他们的地方大概也是由黑曜石建成的。
顾经年这般想着,也没过去宽慰,想必要不了多久,他们便能习惯居塞城。
他一路到后院,进了主屋,只见裴念正站在窗前发呆,手里的包袱才解到一半。
“在想什么?”
裴念有种很微妙的感觉,进了居塞城后,她隐隐觉得厉霜云对她的影响似乎消散了。
虽然这种影响平时也微乎其微,不易察觉到,但此时此刻她确是察觉到了变化。
“没什么。”裴念摇了摇头,问道:“你呢?进展可还顺利?”
顾经年点点头,大概说了借顾北溟引沈季螭前来之事,很快把话题移到了两人的婚事上。
本是两人说好之事,今日裴念却有些犹豫。
当顾经年说着,她忽然唤了他的名字,有话要说的样子。
“顾经年。”
“嗯?”
“倘若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哦?你何事骗了我?”
对于裴念而言,眼下是一个向顾经年吐露实情的机会。
可话到这里,她忽然揉了揉额头,感到脑海中像是有什么苏醒了过来。
她仿佛能在意识里看一个曼妙的身影伸了伸懒腰。
她遂道:“我其实……没那么想嫁你。”
顾经年微微愕然,笑道:“那是要悔婚?”
“没。”
裴念答着,低下头,似乎因害羞而不想再谈。心中却是在疑惑着,为何身处居塞城内,厉霜云的异能却还是能影响到她。
次日,当顾经年离开宅院,裴念没有起身,闭着眼躺在那儿感受着,隐隐又能感觉到厉霜云那微弱的影响似乎消褪了。
或许是厉霜云的异能强大,感知到她有背叛之心时,能够突破一些黑曜石的抑制。
她不敢确定,决定试探一番。
但厉霜云唯有在她生命危急或彻底失去意识时才会接管她的身体,思来想去,裴念起身,去找了苗春娘。
两个宅院离得很近。
走过那长满了青苔的石板路,敲了门,过了一会,火伯来开了门,领着裴念到了大堂上。
苗春娘正一身丧服,跪坐在顾继祖的灵位前诵经,见裴念,再次柳眉微蹙,目露思索之意。
“你能看到我的记忆是吗?”
“嗯。”
裴念问道:“你那天便看过,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
“你可有见到另一个女子?”
苗春娘反而迷茫起来,问道:“什么女子?”
裴念并不想直接吐露厉霜云的名字。
她只是看着苗春娘的眼睛,没有回避。
“稍等。”
苗春娘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红色药丸全都倒出来吞下,方才再次看向裴念的记忆。
渐渐地,她脸色却是浮现出了痛苦之色,眉头越皱越深。
忽然。
有血从苗春娘嘴角溢了出来,她身子摇晃了两下,面若金纸。
“不……不行,有事情被我忘了,是什么呢?”
顾经年原本担心殷婉晴不能如约让护送贡品的队伍经过居塞城,但殷婉晴没有让他失望,在抵达居塞城半个月后,一支队伍缓缓出现在了居塞城西边的山谷中。
负责护送这支队伍的将领名叫陆松,是雍国长公主的驸马,是雍帝殷誉和的姐夫,一身修为了得,且有刀枪不入之异能。
从雍京去瑞国,有三条官道可以走,居塞城是最近的一条,另两条路则是要绕过绵延数百里的陡峭高山,多走半个月到一个月,可顾家坐镇居塞城,心思难测,殷誉和其实是交代过陆松莫走这一条路的。
不知殷婉晴施展了何种手段,陆松竟是违背君命,径直护送着队伍到了居塞城。
名义上,他却是奉旨视察边境。
顾继泽、顾经年兄弟亲自出城迎了陆松,一场接风宴之后,顾经年主动送陆松返回住处,在路上交谈了几句。
“陆将军,沈季螭不曾与你同路吗?”
陆松闻言,酒劲顿消,深深看向了顾经年,道:“成业侯在说什么?”
顾经年道:“陆将军不必瞒我,陛下暗中与瑞国和谈之事,我都知道。”
陆松先是惊讶,想了想,末了长叹一声,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啊,陛下初登大宝,时局不稳,不得不与瑞国讲和。”
“我理解。”顾经年并不就此与之掰扯,问道:“我只是好奇沈季螭的行踪。”
陆松道:“他自是不会与我等同行,害怕路上被我等下手。”
这句话,可见他对沈季螭的实力没有清晰的认知。
总而言之,沈季螭本就是形踪莫测之人,直接传影可至数百里外,确实不需要与这支队伍慢吞吞地行走。
顾经年又问道:“陆将军对这次向瑞国进贡之事如何看?”
陆松道:“据说粮食金帛不少,但我押送的这一批只是异兽异宝,数量虽多,归根结底,不过是些物件。”
“陆将军错了。”顾经年道,“你这一趟献给瑞国的重头戏不是这些物件,而是这些押送物件的异人。”
“何意?”
“瑞国要的是这些异人。”
“要来何用?”
“自然是炼化异能。”
陆松一愣,摇头道:“怎么可能?”
话虽如此,他脸上的表情已然凝重起来,内心已信了七成。
顾经年懒得解释,道:“另外,要被送去给瑞国炼化的异人,还包括一人……也就是你,陆将军。”
陆松惊诧,当即呼道:“成业侯,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在保护你。”顾经年道,“不论如何,便请陆将军莫再往前了,且留在居塞城。”
陆松却不领情,正色叱道:“怎么?顾家想扣下我们?忤逆圣旨,欲反不成?!”
不得不说,顾经年劝降陆松的手段还是粗糙了一些,但没关系,很快顾继泽已派了一支精锐“请”陆松在居塞城好好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