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屈济之道:“据我所知,顾元帅与先帝有默契,他希望炼化凤凰,于是助先帝炼化了复生之术。今陛下若不能满足他的要求,恐难驾驭顾元帅。”
话题至此,顾经年发现,他与屈济之的目的竟十分契合,他就是想要找到缨摇,再用顾北溟换回顾采薇母女。
或者说,屈济之今日来就是来拉拢顾经年,希望他站到顾北溟的对立面的。
果然,屈济之很快直说了。
“成业侯是直率人,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了。只要你能让顾元帅不反,我便亲自带你去找到凤凰,如何?”
居塞城。
顾北溟大步而行,走向了元帅府后方的一座守卫森严的屋舍。
前方,两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守卫静静地立在那儿。
“醒了吗?”
“回元帅,还没有。”
顾北溟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屋内,殷淑坐在榻边发呆,听得动静回过头来,见是顾北溟,当即站起身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在居塞城里,我皇祖父还会遇刺?”
“查到了,是雍京城来的刺客。”
顾北溟回答着,脸色显得沉郁了起来,道:“事情恐怕已经泄露了,朝廷当已知道我救下了陛下。”
殷淑道:“那便举兵吧!”
“还没准备好。”
顾北溟随口答着,走到榻前,凝视着榻上的人。
那是殷括,脸上没有任何毛发,皮肤苍老而惨白,一双眼紧紧闭着。
他是被殷淑从雍京城救出来的。
在赶往居塞城的一路上,他只有半个脑袋,被放在一个灌满了黏液的酒坛里。
到了居塞城,好不容易养出了身体,不久前却又遭遇了刺客,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肺,此时,身上还缠着裹布。
“陛下。”
顾北溟唤了两声,始终不见殷括醒来,犹自言自语道:“陛下放心,臣必护住陛下周全,绝不让任何人再伤陛下一根毫毛。”
这般表了忠心,又安抚了殷淑,顾北溟起身,离开了这个屋舍。
出了门,吕茂修便迎了过来。
“都安排好了?”顾北溟问道。
“是。”
“带我去看看吧。”
“是,这边。”
那是一间更为神秘的屋子,没有窗户,也没点火烛,只有夜明珠照着十余个坛子。
每个坛子里都装满了黏液。
顾北溟拿着夜明珠往某个坛子里一照,看到了浮在其中的一片内脏。
“能长出来吧?”
“能,但太少了,无法继承他的记忆与能力。”
“没关系,小心些,分开存放吧。”顾北溟感慨道:“这些都是陛下啊。”
“是。”
坛子又被密封了起来,黏液中的内脏上长出一根经络,漂浮着,像是想要诉说些什么……
第179章 离家
这天一开始,高长竿、老黑等人认为又会是很平常的一天。
他们像平时一样睡了个小懒觉,起来以后,在琴儿的安排下,做着顾府中的各种家务。
府里本是有仆役的,但老黑提议不能白吃白喝顾经年的,得为他把仆役的钱省下来。
这钱是否有省下来另说,府中杂活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最初他们干得一团糟,还是琴儿与落霞耐着性子教了他们一个月才逐渐上手。
当时,老黑还说了一句“不愧是当下人的啊”,把她们得罪得不轻。
不论如何,如今是顺了。
卫语诗早早就去了阅微学堂,顾经年与凤娘也是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不知结伴去了哪儿。
倒是裴念,今日一直待在家中。
“掌柜与侯爷莫非是躲着裴姑娘所以跑出去了?”
“去哪了?”
“我猜是到外面亲嘴去了,他们说话就凑得老近,恨不得亲上去。”
“掌柜真要把顾公子抢了,我们就能一直住在这了。”
“出息。”
高长竿学着凤娘的语气嗤笑了他们一句,颇为神气。
他是有底气的,知道就算顾经年没有和凤娘成亲,他也能一直住在侯府。
几人都没有更多的志气,眼前这衣食富足的平静生活就已经让他们很满意了。
一个上午,他们就浑浑噩噩地打发过去。
中午,裴念那个朋友殷婉晴来了,说裴念在阅微学堂的结业试中拔得头筹,马上要授官了。
雍国的授官制度与瑞国不同,少了科举,但太学、阅微学堂的弟子们,根据平时的旬试与结业试可以取得官身。
高长竿不了解这些,却很佩服裴念走到哪里都能当官,是有大本事的人,他反正是做不到的。
这与异能无关,在于他对世事的运行没有足够的认知,简单而言就是没这个脑子。
“这是大喜事啊。”老黑则是下意识道:“家里又多了一份进帐。”
他们这些人也是跟着凤娘时穷怕了,凡事首先便想到生活的花销。
一句话之后,老黑自知失言,连忙找补。
“我是说,今晚做几道好菜,好好庆贺。我现在做菜手艺可好,你们一定要尝尝我的炙肉。”
“不用了。”裴念道:“我们还有事要谈,简单吃些即可。”
这时候,老黑、高长竿等人已经有点察觉到气氛比平时略凝重些了,还以为是裴念因为老黑说话不过脑子而生气,也没太当一回事,没心没肺地去厨房忙活。
那边,裴念与殷婉晴在花厅坐着。
殷婉晴道:“你的结业试文章,几位先生原本想给个中下等。”
“为何?”裴念道,“我自信那篇策论可得个上等。”
“你在书院就读时日最短,文章却做得最好,传出去显得我大雍无人。”
“既然如此,为何最后让我拔了头筹。”
“这是应该有的公平。”殷婉晴先是说了一句场面话,接着道:“而且,兄长想要给你授官、派遣差事。”
裴念道:“是何差事?”
她没有异能,在雍国常常感到自己的弱小,但获得了欣赏与任命,不由感到了些许振奋。
可下一刻,殷婉晴却道:“顾经年没与你说吗?兄长希望他到居塞城说服其父亲,但他的条件之一就是给你授官。”
裴念顿觉失望,本以为凭的是自身的努力,没想到最后又是因为顾经年的缘故。
殷婉晴见裴念眼神,知她心意,淡淡一笑,道:“你要的是做官,结果有了,至于兄长是怎么想的重要吗?若他不赏识你,那也是错在他不知你的才能。”
“多谢。”
裴念笑了笑,已是释然。
殷婉晴道:“一般而言,从结业试到选官、授官,至少需有三个月。但你是特例,朝廷马上就会给你安排六品官职。先别不满,我知道你在瑞国就已经是这官阶,可在雍国毕竟是第一个女官。”
裴念知道这是特事特用,遂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你代替顾经年去西南一趟。”
“什么?”
裴念颇为诧异。
她本以为雍廷给自己授官,是为了应对顾北溟之乱。
“去西南……做何事?”
“具体的暂时还不清楚,只知西南大旱已久,兄长准备亲往赈灾,你随行便是。”
裴念更是讶然,道:“这种时候?”
东面边境正蕴藏大祸之际,太子本该坐镇朝堂才对。结果反而去了西南。
要么是为了迷惑顾北溟;要么是雍帝借机削弱东宫之权;要么就是西南有更重要的事。
裴念还注意到殷婉晴方才说的是“代顾经年”,便问道:“顾经年会去哪?”
“他没告诉你?”殷婉晴再次这般问道。
“没有。”裴念道:“你们若是想把我当作控制他的人质,恐怕要大失所望了。”
之后,她们就此聊起了一些细节。
老黑在厨房烧了饭,几次到堂外探头往里看,也不敢打扰她们,只好挠了挠头转回去。
待到傍晚,终于等到了顾经年与凤娘回来。裴念与殷婉晴还在谈话,而饭菜都被高长竿与炎二吃光了。
“我再去烧……”
“不用了。”顾经年道:“我有话与你们说。”
于是,家中几人都被唤到了大堂上。
见顾经年脸色比平时严肃些,老黑便责怪高长竿、炎二不知分寸。
“我近日会离开一趟,火伯,你随我一道走。”
“是。”
老黑道:“成业侯放心,我们会看好家的。”
“谁让你看家了?”凤娘没好气地骂了一句,道:“你们都收拾收拾,准备随我出门一趟。”
“啊?为什么?”
“有炎大、阿猛他们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