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殷誉成大笑着,御风而奔,冲向西宫。
另一个殷誉成落在了后面,正要走,一片风刃向他袭卷了过来。
是殷景亘终于扬起了风。
“轰!”
叔侄二人扬起两片风阵,轰然撞在一起,将周围的甲士纷纷击飞,火星四溅。
殷誉成显然更强,手再一扬,风刃完全压向了殷景亘。
“轰!”
又是一声巨响,却是一团火球砸在殷誉成头上。
顾经年已从烈火中腾空而起,展开火翅,凌空而立。
殷景亘摔在地上,抬头见了顾经年,当即喊道:“快去!”
没有多余的话,顾经年不再理会殷誉成,飞向西宫。
不论如何,他们都得尽快烧掉殷括。
“呜”
空中呜咽声不停在响,那是从刘喜身上发出的。
有气从他身体里泄出,带着他向前飞。
很快,前方出现了一座恢宏的道观。
刘喜喊道:“开地宫!”
于是,道观的地板缓缓打开,显出了下方一个幽深的入口。
刘喜迅速下落,坠入那黑暗潮湿的环境中。
在他身后,顾经年已然飞至,毫不留情地又是一团火球砸下。
刘喜连忙以身体护住殷括。
火光照来的刹那,他分明看到,殷括的眼皮动了一下……
第153章 复生(三)
连着两团火球砸进了地宫,可第三团火球再落下时,地宫入口已被关上。
顾经年降落在道观之中,四下逡巡,却找不到那入口该如何打开。
他的应对方法也简单,火翅挥动,径直点燃了这刚刚才营建好的巍峨宫阙。
雕栏画栋上刻的图案精美,漆面未干,须臾却燃于火海。
顾经年徒步穿行于烈火之中,走进道观深处,见到什么就点燃什么。
观门内立着一座屏风,绣着万里河山图,每一根丝线都泛着温润的光泽,且用的是双面绣与抽勒丝的工艺,正反两面都是一样的图案,如此精美之物被烈火一碰,立刻就被烧穿。
迈步入内就是大殿,占地极阔,顾经年站在这头,几乎看不到对面的墙面,只看到一根根巨大的立柱。
整个大殿的地面都是一座沙盘,沙盘上囊括的范围几乎是整个中州大陆,地势起伏不平,城池、山川、河流应有尽有。
走在这沙盘上,两三步才能走出一个州县的范围。
顾经年环顾一看,能看到居塞城附近插着密密麻麻的雍军旗帜,而被拔下的瑞军旗帜还未扫掉。
他能够感受到殷括那气吞中州的野心,也能感受到这沙盘必是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
然而,这规模恢宏的沙盘,无非是掩饰下方的地宫。
一统中州的公心,掩盖不了殷括那不愿面对死亡、想要抓紧权力不放的私心。
顾经年懒得在这沙盘上走,飞向前方,火翅挥动,点燃了上方的梁木。
火势蔓延开来,烧焦了梁木。
渐渐地,整个西宫烈焰冲天,琼楼玉宇纷纷坍塌。
顾经年腾空而起,身后的火翅已变得巨大,如同太阳中飞出的火鸟。
他凌空于烈焰之上,目光凝重,扫视着整个西宫。
如此大火熏烤,他不相信地宫内还能够保持阴冷潮湿,殷括躲在其中,必然不能久待。
许久,顾经年目光一凝。
他看到就在大火的边缘,有一人从一口井中钻了出来。
那是个螈人,没有头发,没穿衣服,爬出井口之后,畏惧于那大火,想要逃走,然而火焰瞬间蔓延过来,将他吞噬其中。
“啊!”
惨呼声中,顾经年飞入大火之中。
他目光看去,只见那个螈人皮肤已被烧烂了,身体里不停有黏液被烤干,最后化为无形。
井口却还在,该是通往地宫的一条入口。
顾经年跃入井中。
井内已没有水,只有一滩黏液快要被烤干了,顾经年的火翅一照,“滋”地便成了水汽。
一块石板已被打开,显出了通往下方的长长石阶。
顾经年毫不犹豫,沿着石阶往下走去。
火光驱散了他前方的黑暗,更远处却还是深不见底。
他本以为只是走一个楼梯的长度,没想到竟是越走越深,足足走了一百多步才看到一条回廊。
而在他身后,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燃烧着那些宫阙观宇的火焰,像流水一般淌向了地宫。
它们全部变成了顾经年的火翅。
火翅无形,被小小的洞口挤压成了一条火蛇,钻入了洞穴。
或许是因为地宫内的空气不足,火熄得很快。
顾经年于是不断地从上方的大火中吸取火焰,于是,火流淌的速度越来越快,地宫内也越来越热,越来越闷。
“呼”
尖利的呼啸声响起,如同口哨一般。
那是有风以极快的速度从某处贯进了地宫。
顾经年于是向那个方向走去。
地宫内一点都不狭窄,反而十分宽阔,雕栏画栋,比上方的宫阙还要精美。
宫殿顶上,镶着璀璨如星空的夜明珠,将地宫照得恍如白昼。
然而,穿过这宫殿,却见到满地都是白骨。
白骨挡住了顾经年的去路。
他停下脚步,听到了有些耳熟的嘶吼声。
隔着骨头山,有什么东西爬了起来,火光映照下,在墙上投射出了扭曲的巨大蛇身,一个有五个头的蛇身。
这是一只五头巨虺。
顾经年一看到它,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对于复生,殷括显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包括变成了螈人之后如何炼成愈人,因此提前饲养了虺蛭。
而此处的白骨,想必是修筑这宫殿的劳役被喂作了巨虺的食物。
一人之私欲,以无数人之性命满足,此谓权力。
巨虺一看到顾经年,五个虺首倏然俯冲而来。
刃角轰然撞飞了那累累的白骨,血盆大盆狠狠咬下。
与此同时,火焰从顾经年身后向前袭卷。
这其实是一个挥动火翅的动作,只是这次的火焰来源于壮阔巍峨的宫殿,火翅太过庞大,在地宫的挤压下,像是两条火龙。
两条火龙与五条虺首相撞,激发出了惨烈的悲嚎。
曾经,虺蛭在顾经年眼中是可怕的怪物,可现在,烈火无情地吞噬了那怪物,须臾就只留下一具烧焦的尸骸。
顾经年迈步,从那被撞出了一条通道的白骨堆中走过。
如哨声般尖利的风声还在呼啸。
前方的风越来越大,吹得顾经年身后的火焰烈烈作响。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缕光。
那是地宫上方一道极狡窄的通风口。
顾经年看到一道身影,正在扬手招风,光头、赤身,皮肤苍白的像一个瓷器。
对方回过头来,真是殷誉成。
殷誉成见到顾经年,竟是由衷地笑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看待猎物的残忍之意。
“你来送死了。”
顾经年没有二话,身后的火焰袭卷向殷誉成,撞上了一片风刃。
风不停地吹散火焰,而顾经年身后不停地有火焰袭卷向前。
初交手,殷誉成显然更具进攻性,顾经年似乎伤不到他。
可在火光的照耀下,殷誉成苍白的脸庞也被映成了红色。
渐渐地,他舔了舔嘴。
殷誉成被砍翻在地。
这是另一个殷誉成,此时正在永寿殿外被殷景亘率领的甲士围杀。
他虽不知疲倦,但以一敌众,体力与墙里稍有告竭,就被殷景亘捉到了破绽,一道风刃横斩而过,将殷誉成齐腰斩断。
跌落在地的两段身体伤口处涌出黏液,生产出新的皮肉。
殷景亘却没有命人以喷火柜攻击,而是再次挥出风刃,将两个殷誉成斩成四个,再一刀一刀,斩成六个、八个……
只见那些殷誉成每个都还在争扎,伤口处涌出的黏液却越来越少,长出血肉的速度越来越慢。
其中一条手臂才长出了一点肩膀便再也不动了,成了一块死物。
这让周围的甲士们看得发,想起小时候折磨过的蚯蚓。
终于,最后一点黏液留尽,满地的殷誉成没长出一个完整的样子,全都死掉了。
殷景亘命人将这些尸体都收拾起来,作为成了怪物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