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几乎就在同时,他们看到有两道身影正从远处往彭段二人最后交战之地急掠而至。
那两道快速接近的身影,一男一女。
男的不是别人,正是康乐集的樊大馆主。
而速度不差他分毫,气势也丝毫不弱的,却是一位其貌不扬的中年女子。
两人你追我赶,就在他们远远看到彭段二人最后交战之地的大门口之时。
那道手中挟着一具破布烂衫一般身体的身影正好从里面冲了出来。
樊大馆主和中年女子本就已经极快的速度又变快了一些,樊大馆主似乎想要出手,可很快就因身旁女子一个侧肩冲撞而不得不将准备向前探出的改为横推,化解掉女子的冲撞。
女子脚下加速,想要趁机超越,却又被樊大馆主一记如重锤巨斧般落下的鞭腿给生生打断了。
两人互相使绊子,当他们来到大门口时,耿煊挟着彭馆主几乎碎成一团烂肉的身体,已经冲到了距离大门不远的一个石亭内。
他一脚便将石亭中央的石桌踢开,露出下面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
下一刻,他便纵身跳了下去,没有一点犹豫。
当樊大馆主来到石亭内,低头看着石亭中央,原本搁石桌的地方露出一个井口似的深洞。
越往下越是黑暗,根本看不见底。
他低头盯着这个洞口,一动不动,旁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旁边的中年女子“建议”道:
“要不你跳下去追追看,这次我绝不拦你。”
樊大馆主把这话只当是放屁,冷哼一声,便转身朝大门处走去。
很快,他迈步进入大门之内,在一片狼藉中,他很快就找到了战场的核心之地。
他还没有完全走近,就忽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了。
一具无头的尸体,正稳稳地站在那里,双膝以下的部分,都深深的嵌进了地面。
看上去就像是伐木之后剩下的树桩,树虽然没有了,但树桩却依然稳稳的扎根在大地之中。
只不过,眼前这个“树桩”看上去有些过于人。
而对于这具无头尸体,樊大馆主并不陌生。
那矮壮的体型,根本不需要看脸,他就知道这正是自己最忠诚的伙伴。
曾经。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盯着这无头尸体看了许久,又似乎只是在发呆走神。
当他再次移动起来,绕着尸体转起了圈圈。
终于,他在距离无头尸体足有数十步的一个草丛中,发现了一颗圆乎乎的脑袋。
不是别个,从五官来看,正是属于段坐馆的那一颗。
原本与脖颈相连的断茬处,沾了不少的泥土。
他弯腰将这颗头轻轻捧起,一边将断茬处的血泥清除干净,一边捧着球一样的脑袋重新回到无头尸体处,将其轻轻的放了上去。
放下时稍微有点歪,他又捧着脑袋轻轻微调了一下,这才让断头与无头尸严丝合缝的拼在了一起。
若是忽略掉断茬处明显的血线,几乎可以看成是一具完整的躯体。
怒目圆睁,气势凛然,鲜活得很。
做完这一切的樊大馆主似乎这才想起要与旁边黏了一路的女子谈谈。
却见她没再黏在他身边,反而远远避到了大门之外。
她脚下没停,还在继续远去。
“姓樊的,你和彭顺的纠葛,我不过问。
武馆是他在经营,每一个选择,都是他自己做的。
既如此,他就要做好面对一切后果的准备。
他若死了,那也是他活该。
可你不能迁怒到武馆头上,你若要继续与武馆为难,我定与你不死不休!
……别跟我放狠话,我知道你的根基和倚仗都在元京。
我现在就离开康乐集。
你最好祈祷武馆没事,不然,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对等报复回来。”
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女子没再说话,她的身影也已彻底飘然远去,再不见丝毫踪迹。
樊大馆主看着她远去消失的方向,面色铁青。
……
时间稍微往前拨一点。
当疤脸男子还在寻找他的踪迹,讨论着应该如何应对他那致命的飞刀之时,耿煊已经离开了这片区域。
无声潜入彭馆主与段坐馆的交战之地。
在找到他俩之前,耿煊先找到了三个武馆子弟的身影。
其中一个,是一具看上去就惨不忍睹的尸体。
脑袋被一股远超其防御的力量锤裂、锤爆了。
脖子以上的部分,完全是面目全非。
这是耿煊第一次见到如此爆裂的死因。
与之相比,另外两人的情况要好不少。
其中一个双腿粉碎粉的彻底,碎的也很彻底的那种。
另一个则是右肩处有一个明显的凹陷,一看就知道是被一股巨力狠狠锤下去的。
也就是这一锤稍稍偏一点,不然,这必将又是一个标准的爆头杀。
就是把一颗脑袋直接锤爆那种。
对这两人,耿煊并不陌生,还都是与他喝过酒的,在昨晚迎接他这个新人的酒宴上。
想来那个被爆了头,面目全非的尸体,与他也有过一杯酒的交情。
又向前走出一段距离,他终于看到了彭馆主与段坐馆交战的身影。
就在他准备仔细观察一下,摸清两人战斗的套路,以便能做出更正确的应对之时。
便见彭馆主的身影高高飞起,嘴里发出恨到极点的怒骂:
“段天鹏,卑鄙小人!”
第77章 炼髓强者
刚不可久。
有经验的修炼者在战斗中都会极力避免这样一种情况。
即自身一直处于攻势,气势上咄咄逼人,招式上勇猛精进,场面上看去是在压着对手打,让其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便是让一个不懂修炼的老妪来判断,也看得出谁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可偏偏,就是拿不下对方!
若是这样的局面持续十招以上,进攻者要做的不是继续追加攻势,保持绝对的压制,而是主动把有些失控的进攻节奏降下来。
若是无法在战斗过程中丝滑的处置,担心这样做反会被对手抓住破绽,那大可以大步后撤,强行中断战斗,另开新局!
彭馆主就落入到了这样的套路之中。
两人心性上的差距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原因则在于,父亲的牌位在自己面前被人砸毁。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在那一瞬间都很难不情绪上头。
彭馆主当场就上头了。
他当时就施展出了压箱底的手段,拼尽全力。
当时的他几乎没有理智可言,他只想拿出最强的力量,用最快的速度将段坐馆撕碎。
结果是实力本就比他高一筹的段坐馆硬顶着他疾风暴雨一般的攻击,看似岌岌可危,却始终不曾倒下。
反而与他你来我往的周旋着。
久攻不下,加之浓烈的情绪渐渐消退,理智渐渐的重归大脑,彭馆主这时候想要做出改变,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高高架了起来。
除了继续咬牙强撑,勉强维持住攻势上优势,他已经没有了第二条路可走。
便是他想往后撤退,都已经不可行了。
他敢肯定,但凡稍有一丝松懈,段坐馆就会立刻如一条毒蛇般缠上来。
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机会!
彭馆主只能咬牙强撑。
可力量终有尽时。
事实上,在双方攻势瞬间翻转,段天鹏立刻“反咬”之前,彭馆主就已经多次出现了气机不畅、呼吸不协、招式不连贯等症状。
但或许是担心这是他将计就计设下的陷阱,故意露出的破绽。
也或许是段坐馆有耐心等待一个更加稳妥的机会,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他都放过了。
这一次,当彭馆主在又一轮强攻无果后同时出现气机不畅、呼吸不协、步伐走形之时,与他周旋许久都只防不攻的段坐馆终于动了。
一套闪电般的连招,直接把彭馆主轰得双脚离地,高高的飞了起来。
这还都是表象,真正的伤害是,彭馆主的腰椎直接被轰碎。
便是这时候段天鹏立刻收手,彭馆主的后半生也是瘫软在床,屎尿不能自理的凄惨下场。
而很显然,苦等许久才给彭坐馆造成这样的致命重击,段天鹏绝不可能就此收手。
噗通一声落在地上的彭馆主,几次尝试想要站起,却都是徒劳。
看着面无表情,一步步走近的段天鹏,彭馆主心中已经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他甚至已经没有了继续反抗的心气,只等段天鹏走近,就能一掌了结他的生命。
段天鹏走到彭馆主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面对这位一起坐馆多年的“同事”,他没有多说一句话的兴趣,已经闭目等死的彭馆主同样没有说话的兴趣。
双方似乎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最后的流程走完,都不想耽误时间。
可就在这时,段天鹏感觉自己双腿膝弯处、后腰、后颈同时传来似被蚊子叮咬的刺痛。
四柄挟着刁钻劲力的飞刀,已然刺破了他那防御胜过铁皮的皮肤,还要继续往深处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