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ang”
巨大铁炉砸落在地,余音震荡不休,对所有人的耳膜都造成了持续的冲击。
烟尘四起。
与来袭之人硬拼一掌,稍落下风,后退数步的彭馆主却没有第一时间与来袭之人对峙,而是一脸震惊的看向铁炉坠落的方向。
那里原本有一张供桌,桌上摆放着一块用白布蒙盖的牌位。
可现在,供桌在巨大铁炉的淫威之下已经四分五裂,一块完整干净的白布也已破碎,被铁炉的两足深深的“踩”进地下。
那摆放在供桌上、被白布遮盖的牌位,却是连点残骸都找不到了。
见到这一幕的彭馆主目眦欲裂,双目瞬间血红一片。
“爹!”
他扭头看向正快速向自己冲来的矮壮身影,咬牙切齿道:“段矮子,你这是找死啊,啊啊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黑袍护卫的实际统领人,樊大馆主意志的忠诚践行者,段天鹏段坐馆。
面对段坐馆的正面冲杀,怒从心起,恨意勃发的彭馆主没有丝毫避让,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在这过程中,他整个人都像是膨大了一圈,浑身泛着镀金般的光泽。
“当”
“当”
“哐”
“哐”
“当”
当两人再次碰在一起,一连串如雨点般密集的、又如同金属快速打击一般炸响在大厅中响起。
所过之处,劲风四卷。
桌椅杯盏碎溅四散。
立柱瞬间摧折,墙壁轰然崩塌。
烟尘弥漫,大厅周围一片建筑群瞬间被破坏得一塌糊涂。
原本几乎坐满大厅的观礼者,现在早已跑得干干净净。
这些人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全部聚在了空旷演练场的中央,看着这忽然而来的“热闹”。
他们的目光不全在彭馆主与段坐馆倾尽全力的搏杀之上。
在他们的目光下,还可见一个个黑袍劲装护卫正从远处多个方向朝彭馆主与段坐馆搏杀处聚拢而去。
可他们的行动并不顺利,一个个武馆子弟从附近一处处建筑中闪出,他们对此显然也是有所准备的。
……
不过,场中许多人都不知道的是,一场更加重要的对峙,发生在数墙之隔的另一处开阔之地上。
当樊綦拎着一个装了个大活人的巨大铁炉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猛然脱手,将手中大铁炉如同炮弹一般投射了出去,准确的朝着目标房顶的目标位置坠落而去。
当大铁炉与屋顶接触,屋顶就像是纸片一样破碎出一个窟窿。
亲眼看了一下自己的成果,樊大馆主拍了拍双手,从屋顶跳下来,穿过一处庭院,速度不快不慢的向着大厅位置走去。
可才走到一半,他就忽然顿住了脚步。
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女子从侧边一个门洞中走了出来,拦在了樊大馆主的身前。
“你是谁?”
“我是彭顺的师姐。”
“他还有你这样一个师姐?
从没人与我说过啊!”
樊大馆主惊讶错愕,然后惋惜一叹。
要是提前知道这件事,他和段坐馆也不可能选彭馆主来做那只被杀的“猴”。
樊大馆主感觉自己有点倒霉,选来选去,结果选了个骨头最硬,最难啃的。
女子道:“因为我只替他看着传法楼,武馆其他事我一概不过问。
我已有十几年不曾在康乐集露面,知道我的,或许都以为我早就离开了吧。”
樊大馆主很善于自我调节,惋惜的情绪很快就被他调整了过来。
看向女子的目光,反而多了一些玩味:
“那你今天怎么不继续在传法楼里待着?”
女子淡淡道:
“段天鹏的实力本就比彭顺强一筹,心性更不是我师弟能比,一对一我师弟都是败多胜少。
这样你都还要下场,你不觉得太欺负人了吗?!”
樊大馆主道:
“我要的是雷霆一击,震慑宵小,哪能让他俩你来我往斗个半天。
狮子搏兔都要用尽全力,何况,你师弟可不是兔子,我岂能留手?”
女子没再说话,但樊大馆主却明白,对方的气机已经完全锁定了自己。
除非将面前女子彻底打败,不然,他都休想越过她,给彭馆主来个一锤定音式的落幕。
见此局面,樊大馆主皱眉道:
“你应该知道,你挡不住我!”
“但我却可以重创你。”
“……你会死!”
女子没有说话,但她站在樊大馆主面前数步之外,没有丝毫动摇的身影却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樊大馆主呼出一口浊气,强行按下心中情绪,听着远处叮叮当当传来的如同重锤打铁般的撞击声,还有不时传来的墙塌屋倾的轰隆声。
……
看着从远处几个方向合拢逼近的一个个黑袍劲装护卫的身影,还有从一个个房间中窜出来,要对这些人进行阻截的武馆子弟。
耿煊闪身拉住昨晚饭桌上聊过几句的男子,此人名叫郭成,也有着炼骨境的修为,平日里都是他在实际负责武馆的运营管理。
此人扭头看向耿煊,眼神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戒备和梳理。
“苏瑞良,你要做什么?”
说着,他看向耿煊拽他手臂之处。
耿煊不废话,道:“郭师兄,你让咱们的人都撤回来。”
他这一声“师兄”还是起了些作用,郭成强按下心中情绪,沉声问:“为何?”
“这些人都交给我,你带人去盯着馆主那里。
他现在明显有些情绪上头,我担心他被人算计!”
听了这话,郭成明显迟疑了一下。
他其实也看出来了,虽然现在自家馆主气势上更胜一筹,但并没有形成真正的胜势。
须知刚不可久,加之他明显因为自家老爹牌位被铁炉砸碎有些情绪上头,被愤怒和恨意支配了行动。
这种局面,其实很容易落入对手的算计之中。
所以,别看现在自家馆主声势挺大,可在明眼人眼中,其实已经非常危险了。
但那些快速逼近的黑袍护卫也不能不解决。
“你一个人就能应对?”郭成有些不相信。
耿煊没有把话说满,而是建议道:
“馆主那边实力太差的根本帮不上忙,凑过去只会添乱,你把他们都留给我,听我安排就行。”
“好。”
郭成点头,立刻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那些本来欲要阻截黑袍护卫的武馆子弟在双方碰上之前,又缩回了建筑群中。
郭成对耿煊道:“我把炼血境以上修为的都带走了,其他人你来安排,我不需要你取得什么成果,只要能拖住他们就行!”
说着,他顿了顿,看向耿煊,直接问:“……我能相信你吗?!”
耿煊平静道:“郭师兄,你觉得我还能跳船吗?”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是武馆亲传。
按照此世道德,这时候他就只有与武馆共进退一条路可走。
郭成显然也明白这点,他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这“苏瑞良”有没有被忽然的变化吓昏了头,从而搞出一些不理智的操作。
既然“苏瑞良”没昏头,很清醒,他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伸手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下,就领着七八人离开了。
而耿煊周围,则远远近近站着二十多人,全都看向他,等待他的指令。
从这些人的神色就可看出,他们很紧张,有许多甚至已经有了退缩逃跑的念头。
也难怪。
他们都只是炼皮境、炼肉境的修为,在武馆都只是受人驱使。
武馆虽说在康乐集地位不低,可平日里别说吃肉,连喝汤基本都没他们的份,最多也就能闻点味道,现在他们自然没有为武馆拼命的动力。
对他们的心态,耿煊洞若观火。
他一句话就把这些人从煎熬的情绪中拯救了出来。
“我不需要你们去与这些人拼命,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利用对武馆的熟悉,将他们动起来,越分散越好。
剩下的,全部交给我!”
耿煊在人群中挑了三个看起来机灵的,对他们道:“你们三个要做的,就是将各处消息及时传递给我。”
说罢,他拍了拍手,道:“好了,散去吧。”
一众炼皮、炼肉境的炮灰相视一眼,几个平日里应该就有些威望的人站了出来,对耿煊道:
“苏……师叔,您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可否让我们商量一下?”
耿煊点头:“可以,不过,最好快点。”
几人也没有耽误什么时间,几句话就商定了大略,彼此约定了最适合“运动拉扯”的范围。
他们选定了一片范围并不是很大,但最容易让外人晕头转向的区域对黑袍护卫进行“调动”。
……
一个身着黑袍,神色肃穆,相貌年纪三十出头,左脸有一道可怖伤疤的男子领着六个护卫从武馆的左侧门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