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熊帮主也就罢了,你个小喽也敢如此戏弄于我。
真是不知死活!
心中虽然如此唾骂,但手指已经摸到了信纸,樊綦也只能顺势将信纸抽出。
抖开看到的第一行,“樊綦吾弟”四个字,就让他眼皮狂跳,情绪起伏不止。
可很快,他就没心思为这点小细节纠结费心了。
最后,他整张脸都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屋中。
除了送信人和樊綦。
还有另外两人,一位便是樊綦新招的黑袍护卫统领朱翼,他正双手抄怀,抱着一杆红缨长枪斜靠在一旁巨大立柱之上。
瞥见樊綦盯着面前书信,一言不发,神色却越来越难看。
他也只是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似乎对于樊綦神色变化,一点都不关心。
而在樊綦一旁的另一张座椅上,却坐着一位相貌年纪五十多岁的老帅哥。
单从五官上看去,并不让人感觉有多特别,可配合他那气质神态,加上一袭素衣长衫,就偏偏有着一种特别的魅力。
他旁边矮桌之上,放着一杯茶,茶杯旁放着一柄剑。
他见樊綦自从双眼落在书信之上后,整个人都没有了言语,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直接问:
“小樊,这信里到底写着什么?”
樊綦闻言,直接将手中信纸递给他,道:“吕叔既然好奇,你也看看吧。”
老帅哥瞥见信上内容后,也沉默了。
本来随意搁在矮桌上,准备随手端茶的手,几次仿佛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之后,已经按在了那柄佩剑之上。
信上的内容,说来也不复杂。
先是讲述了前因。
即董观安排三百玄幽铁骑潜入阴谋搞事,到被他“苏瑞良”搞死近百人。
现在不仅与安乐集吴益、元京徐家合流,纠集战兵过千,玄幽铁骑将近五百,更是指使吴益在整个“北八集”大肆征兵,战兵数量已经突破五千。
这哪里是单单针对他“苏瑞良”一人?
一旦清源集不能抵挡住如此“凶顽”,“铁蹄之下,周边集市,将尽成齑粉”。
他“苏瑞良”身为元州好汉,看不得如此惨事,已经决定在清源集与对方“死磕到底”。
奈何手中力量实在有限,“好在守护家园,人人有责”。
“苏瑞良”就这么恬不知耻的笔锋一转,说他已经“说服”东五集全部下场应战,每个集市都支援五百战兵。
所有炼髓层次的强手,从大馆主到炼髓初期的坐馆,也都“深明大义”,纷纷前往清源集助拳。
“南四集”处于大后方,消息暂时还没有扩散过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享受了“安全庇护”的“南四集”,就能心安理得的坐享“东五集”众好汉用性命给大家挣出来的安稳太平。
然后,“苏瑞良”就继续写道:
“我素知樊弟心怀悲悯,以天下苍生为念,绝不会有一家一集门户之见”。
这乍看上去像是一句好话,可若结合元州“自废武功”这个大背景,这其实和当面指责他“别有图谋”是一个意思。
以这句不阴不阳的话做桥,“苏瑞良”图穷匕见。
因为清源集局势紧张,对面兵锋炽烈,咄咄逼人,“苏瑞良”不能分出太多人手来“南四集”征兵,只能安排一百骑玄幽铁骑过来。
所以,请求樊綦出面,不仅要他乖乖将康乐集的征兵工作完成,还要让他顺带着将周边另外三座集市的征兵工作也一起做了。
这么离谱的要求,将樊綦彻底给整无语了。
他真的很想指着“苏瑞良”的鼻子大骂,你看我是不是很像个冤大头?
这么离谱的要求你居然也好意思说得出口,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才能写出这样的玩意儿出来?
居然还敢让人送到我面前来!
樊綦觉得,自己没有一掌将面前这个送信人拍成肉糜,已经是他涵养惊人,家教出类拔萃了!
樊綦还在那里感慨世事荒诞,旁边的老帅哥在沉默良久之后,先是挥手让送信人离开。
这才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个忙,咱们确实得帮。”
“轰隆隆!”
这话落入樊綦耳中,只感觉脑海中似有九天惊雷炸响。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老帅哥,不可思议的道:“吕叔,你疯了吧,你到底有没有看信中内容?”
被称作吕叔的老帅哥却摇头道:
“你对‘苏瑞良’的成见影响了你的判断,你仔细想想,这件事,你果真能够坐视?”
他俩的对方,终于惹来了旁边朱翼的兴趣,收回了看向远处,有些百无聊赖的目光,问:
“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让你俩激动成这样?”
老帅哥伸手轻轻一抛,手中信纸打着旋儿略过虚空,稳稳落在朱翼伸出的手中。
“你也看看吧,你觉得这‘苏瑞良’的要求,应不应该答应?”
朱翼展开信纸扫了一眼,立刻瞪眼道:
“什么,董观派三百玄幽铁骑进入元州?这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来没有听说?”
说着,他对后面的内容只匆匆一瞥,就不再特别关注,注意力全部落在了这个消息上。
他一手抱枪,一手摩挲着下巴,疑惑道:
“这消息不可能是‘苏瑞良’编的吧?”
吕叔摇头道:“他这信上其他内容可能都是胡扯,可唯独这一句,应该是真的。”
“那我就不明白了,董观这时候安排玄幽铁骑进入元州,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董观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稳重了一辈子,现在飘了?
想要赶在临死之前过把瘾,体验一把霸王入元京的威风?”
吕叔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樊綦开口道:
“我猜,可能与今年那些大宗药材和粮食买卖有关。”
说到这里,他恨声道:“这群畜生!”
却不知他“这群畜生”骂的到底是谁。
吕叔确实一脸平静,没有附和樊綦的情绪,转而看向朱翼,问:
“你觉得‘苏瑞良’信末提及的这个请求,咱们如何应对?”
朱翼想了一会儿,看向樊綦,认真道:
“綦哥,不管‘苏瑞良’真正的用意是什么,只要他的目的是用这些人来抵挡玄幽铁骑的兵锋,咱们就应该助他一臂之力。”
“你也这么认为?”
樊綦的脸上,也早没有了不可思议的震惊,只是沉声询问。
朱翼点头道:
“这件事,咱们鞭长莫及。
更何况,碍于规矩,咱们也不能公然出面。
但咱们总不能坐视玄幽铁骑在元州肆掠,不管不问吧?
若是如此,咱们岂不是成了笑话?和现在窃据高位的那些蛀虫有什么区别?
不管‘苏瑞良’的目的是什么,他这时候能够公然站出来,对咱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幸事!
你想想,除了这个‘苏瑞良’,你还能指望其他人站出来不成?”
“……”
樊綦沉着脸,过了一会儿,才道:
“这道理我不是不明白,我就是有些不甘心。
你们应该都看出来了,这‘苏瑞良’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隐隐窥出了一些什么。
他现在,直接对我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要是这种要求我们都要答应,以后还得了?
岂不是要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我更担心的是,这个‘苏瑞良’对我们的了解,比我们以为的还要更多。
而他就是用这样恶心人的方式,一点一点从咱们手里捡便宜。
最终,咱们会不会全给他‘苏瑞良’做了嫁衣,成为他的踏脚石?”
听了樊綦的话,吕叔没有言语,只是再一次端起了茶杯,慢慢的喝着。
另一只手,却始终都按在剑鞘之上。
朱翼想了想,道:
“綦哥,你说的这个,我刚才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我却觉得,你现在就想这个,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
“嗯?我想多了?难道不该想多一点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好比咱们现在就像是一群就要饿死的穷汉,现在咱们要考虑的问题,是填饱肚子。
至于填饱肚子之后的事情,现在咱们当然也可以想一想。
但却不能因为想到填饱肚子后可能会面对的新隐患,现在干脆连肚子也不填了,继续这么饿着。”
最后,朱翼摊了摊手,道:
“咱们现在,离饿死,可是已经不远了!”
“……”樊綦咬牙。
许久之后,送信人被重新唤了进来。
樊綦面无表情的道:
“你们帮主的请求,我答应了。
不过,只一百玄幽铁骑和我康乐集的人手,还是有些不够。
永和坊那一千战兵,要调一些给我使用。”
送信人道:“我要回去请示一下,不过,应该没有问题……大馆主,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