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学完这个词,就变成这样了。
之后的时间,李家开始发生各种古怪的事。
一日.
“栖霞林”的老树突然被某种神秘力量全部夯砸入了深土,导致剑阵出现破绽,李空鸣急忙带人开始重新植树。
宋延看着书册,书上正写着“入木三分”。
一日.
李家的膳堂之上忽的被某种神秘阵法封锁,从外看,那神秘阵法形成了一个巨大炊饼的形象,这炊饼阵法呈现出某种奇特的引聚效果,使得膳堂若有什么煮熟的食物就会立刻被吸入那炊饼大阵中.
而炊饼大阵的彼端则是小冰的嘴巴。
宋延笑道:“唔画饼充饥,理解的不错。”
小冰开心地摇头晃脑,它觉得这个人好好,明明是它在瞎捣乱,这个人居然一点都不责骂它,反倒是配合着它。
小冰继续学习着
学到“守株待兔”时,它将整个森林砍光,使得每一棵树都变成了树桩,然后静静等着兔子撞上来;学到“书中自有黄金屋”,它努力地用指爪抠了个小秘境,让这秘境链接着书,然后又把黄金装入了秘境;学到在书页里“书中自有颜如玉”时,它化作了一只巴掌大小的小冰雀,站在书页中间,昂首,跳脚,左摇右晃地看着捧着书页的宋延。
宋延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非常乐意与这么一只强大可怕的神兽一起渡过它的童年时光。
小冰的学习能力无疑极度恐怖,在学习之余,它又无师自通地掌控了许多能力。
距离和老爷子约定对弈的日子没两天了。
这段时间,宋延是彻彻底底和小冰“食同桌,寝同处”,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可以说.宋延不仅当了小冰的第一位老师,还当了它第一位朋友。
这些自然都是李家老祖李山海的刻意安排,毕竟他虽然能以界域拼尽全力孕育出这么一个界灵生命,但他无法保证界灵一定会被绑定在李家,尤其是在他去世后更是如此。
所以,他绞尽脑汁,为了家族的壮大和延续,给后辈李玄禅铺了如此的道路。
而宋延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
今日,宋延一睁眼,忽的发现小冰似乎有点不对劲。
他猛然抬头一看,终于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小冰的额头上多了一行神秘的如同图腾般的图案。
宋延奇道:“小冰,你好厉害,这又领悟了什么新的力量?”
小冰道:“名字,我写了你的名字。”
宋延一愣,仔细辨认,顿时无语。
小冰把“李玄禅”三个字以星空文中最晦涩的文字编织成了一种散发着神秘气息的图腾,然后爪子猛然一点。
这一点直接穿过宋延躯体,点到了他的神魂,然后恍如从大人手里直接拿东西般地取了宋延一点分魂,然后将分魂点在那文字上,然后又低下头,额头对着额头地贴上宋延。
宋延感到一缕分魂从小冰处而来,与他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联系。
小冰开心道:“玄禅哥哥,以后如果有人打我,我又打不过那个坏人,那多余的力量就会传递到玄禅哥哥这边。玄禅哥哥,你会保护我的吧?”
宋延心中很慌,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认真点了点头。
可旋即,他又一想,问道:“小冰,那如果又坏人打我,出现了多余的力量呢?”
小冰茫然了下,很显然它只想着“哥哥保护它”,却没想过“它保护哥哥”。
须臾之后,它反应过来,讷讷道:“那那应该也会传到我这边。”
宋延乐了。
这岂不是说,他虽然攻击手段还只是“界域初期”,但防御手段却已经是“界灵初期”了?
至于小冰
这五级修玄地,能够让小冰打不过的目前知道的大抵也就长夜帝了吧?
他没事儿找死才会去和长夜帝打吧?
小冰虽然是写着“李玄禅”的名字,但连接的却是他的神魂,这算是给了他一块免死金牌了。
这两个月,宋延算是度过了快乐且平静的时光。
但一切即将到尽头。
因为李山海已经撑不住了。
他这三个月里并没有动用人情去联系所谓的朋友,让帮忙照顾李家。
老家伙虽然存在些朋友,但修玄界趁火打劫是常有的事,他并不会将自己的死讯昭告的天下皆知。
这三个月里,他整理好了李家的一些典籍,隐秘,未能窥破却或有价值的物件儿交给宋延。
然后,便是对弈。
大道棋局,对弈一次,教会继承人这斗法方式,也让自己死于追求大道的途中,如此,亦算是无憾了。
第251章老祖西去,鬼修幕后
李家下界,合计由三十一片天地构成,上界之人纵使寿元与天地相同,却尤然可能因为种种重伤而灭。
人灭而天地存,可若是李家都灭了,这下界被别的势力霸占了,那这些天地极可能就会化作奴地,甚至整个儿被炼化。
至于老爷子的重伤
宋延从李玄禅印象里调出那一段记忆,那一段他与李老爷子一同前往六级修玄地的记忆。记忆中,老爷子与他的伤乃是在雾中所获。
李老爷子完完全全正面地应对了那攻击,而他只是被稍稍擦蹭到。
是偷袭?是余波?还是别的?
他并不知道。
他只记得那日的雾和今日的雪,都一般冷。
李山海佝偻着背坐在宋延对面,白雪覆着那稀稀疏疏的头发,他坐在通向李家下界的桥头,起初他还打算将自己的骨灰洒向李家下界以此促进下界繁荣,但如今他已经改了主意。
不是李老爷子想效仿世俗地来一次风光大葬,而是他觉得自己纵是残骸骨灰亦有不详,不如丢到外面,葬到野地,以免生出未知祸事。
老者的头晃晃颠颠,陡然如从梦中醒来般睁开浑浊老眼,勉力抬起看向对面的少年,道了句:“开始吧。”
宋延看着老者,“娲文诅咒”的影响让他心底生出一种难言的悲恸,这悲恸流露到了眸中。
老者察觉了这份悲恸,和蔼笑了笑,再道了句:“开始吧。”
两人闭目,观想那大道棋盘。
瞬间,纵横十九道的棋盘浮现于虚空。
两人身侧全黑,而眼前却逐渐亮了起来。
棋盘落在了一座凡间城镇的上空,又缓缓落入那城镇,与城镇融为一体,又好似在宣布这座城镇已经成为了两个人的棋盘。
宋延扫了眼凡城,城池尤新,四方门皆有城名紫阳。
此间天方放晴,小雪未扫,城郊的小贩们急匆匆地或推车,或担货从外而入,另有押镖的镖师正在门前兑换着通关文牒。
而城中则是江湖帮派林立,形式种种,有“做一行事立一门帮”的柴帮,酒帮等;也有“武者收钱授艺”的活心武馆、金刚武馆;有“大门派分舵”的天山剑宗紫阳城分宗;也有“官府下属”的皂衣卫等等等等.
宋延奇道:“这紫阳城是在西冥域中么?”
李山海道:“不知。”
宋延道:“那大道棋盘又为何选择这么一座城市?”
李山海道:“次次皆不同,不必过多纠缠。”
说罢,他抬手虚空一捻,捻起一枚白子,道:“这一子若落于人,那便是分魂入人魂,这一子若落于地,便是地上显圣,林林总总,最终目的便是胜。”
宋延问:“如何胜?”
李山海道:“吃掉对方棋子便算胜。我落一子便是影响一人,你若紧贴着我落下,那这人要么是我身边人,要么则因果贴近。
只不过,玄黄二境只能落一子,所以也无所谓这些了。
这不过是最简单的规则,毕竟老夫所能对弈者也寥寥无几,这三百六十一格的棋局,顶多也就落得两手而已。
来吧,你我落子后,一局须臾便逝,无需多久。
此处可谓‘天上一日,地上千年’.
胜者可增进修为,心性,败者视情况而论,也许修为退步,心性倒退,也许同样可以获得提升。”
说罢,李山海似已无法支持,抬起白子,看定宋延,道:“倾尽全力,击败老夫,让老夫可以含笑而去!!”
说罢,白子落下!
棋盘于紫阳城稍稍显现,却雾气蒙蒙。
宋延看不清白子落在何处,甚至觉得白子没有落下,他心中疑惑,却还是捻着黑子,看似郑重其事,其实就是随意一落地落在了一个当地最大的武馆处。
这一刻,黑白棋子同时亮了亮,相距不远。
宋延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古怪情绪。
因为这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你落一子我落一子的对弈”,而是两子齐落,第一手乃是盲下,第二手开始则是“算计自己的第一子,对方的第一子,同时预判对方的第二子”,如此再度同时落子,随着局势渐深,棋盘增大,那会变得极度复杂,再加上“天上一日,地上千年”的时间流速,就更为复杂了。
正想着的时候,下方棋盘却在迅速发生变化。
他看到李山海落定的棋子竟是一位将死的老者,那老者卧病在榻,很快便死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李山海的棋子并没有消失,而是重新转移到了那老者的一位后辈身上。
宋延顿时明白:这张棋盘并不是死的,而是活的,是会自己动的。
他现在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位.“老爷爷”。
他看向自己落子的那懵懂少年。
他在此处的力量似乎只能附身于这种普通少年。
那少年在练武,似乎想进入某个武馆。
他看了半晌,道了句:“蠢货,哪有这样练武的?”
说时迟那时快。
于外界而言,宋延和李山海只是坐在桥边一棵青石上摆了棋盘,互落一子而已。
一子落定,李山海便抚须而笑,身形陡静,继而被冷风一吹,便化作灰烬,欲要随风远去。
宋延及时睁眼,五指微抓,凝固着那灰烬,存入骨灰盒中。
他知道李山海的伤特别特别重,可没想到只是一局棋,他便彻底身死道消,就连做鬼修都不可能。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死法?
空中传来冰渊凤凰的悲鸣。
李家人若有所感,黑压压地跪下,哭喊着:“老祖!”
宋延心底也因那“言出法随”而生出极度的悲恸。
他仰头,两行泪水流落。
李山海的这一局棋对他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