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
夏鸿已经放弃武霜,带着四千人退守蜂巢了。
这两条隧道,可不就归了陇山么?
三千陇右军从武霜走隧道去蜂巢,可就方便多了。
“呵呵,天真……”
众人脑海中刚升起坐享其成的心态,立刻就被李玄灵的一声冷笑给打断了。
李玄灵转头看着隧道,沉声道:“太蠢太自信,你倒是敢想,咱们在夏鸿手上吃多少亏了?你能想到将隧道给毁了,不留给咱们用,他就想不到么?”
李玄都闻言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后,额头顿时沁出一层冷汗,点了点头。
“头领说的对,是我太天真了!”
从与夏鸿短暂打过的几次交道来看,此人心思之深实属罕见,不毁隧道,极有可能是故意为之,恐怕夏鸿早留了什么手段,就等着他们走直道了。
陇山其余人也都反应了过来,神色微微一沉,看着漆黑的隧道深处,眼里也露出了许多警惕。
见众人被自己点醒后,脸上露出的凝重与警惕,李玄灵秀眉微蹙,脸上露出一抹自信道:“不必如此,天亮前我就说过,大夏越是手段,我反倒越开心,因为这证明了夏鸿,没有与我们正面对抗的实力,只能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试图抗衡我陇山兵锋!”
众人闻言神情一振,脸上的颓然立刻消弭了许多。
确实,昨夜武霜扑空后,李玄灵第一时间就召集了他们以及陇右军,陈明了大夏退走的事,当时说的也是这番话,也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同。
确实如此,大夏若是真有跟陇右军抗衡的实力,不会如此故弄玄虚,又是假装派援军来武霜,又是故意给斥候假情报,影响陇山的士气。
说白了,不还是怕么!
既然怕,那就证明,大夏在陇右的军力不如陇山。
有这样的前提在,他们还担心什么?
“头领,既然如此,今夜就进军蜂巢吧!大夏只有四千人过去,算蜂巢本身有点人最多也不过五千,想挡住陇右军,依旧没有任何可能性。”
“不错,弟兄们昨夜扑空,心里也憋了气,早就准备好了要在蜂巢好好杀一场,将大夏彻底赶出陇右。”
“大夏这回算是失策了,估计夏鸿以为蜂巢在地底足够隐蔽,咱们陇山找不到,所以才带人退守到那。”
“笑话,陇右十一家,哪家营地的情况,咱们陇山不清楚,以为钻进洞里就能躲过去了,痴心妄想!”
“蜂巢驻地在地底,二十九条通道,最后通往主区的位置,咱们陇山全都一清二楚,一旦攻进去了就是关门打狗,大夏那帮人,想逃都逃不掉。”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起大夏退守蜂巢的行为,或多或少都发出了几声冷笑。
大夏可能不清楚,陇右之主的名头意味着什么。
陇山这个霸主,可不是白当的,四十多年来,陇右下面十一家巨型营地的驻地,早就被陇山摸的清清楚楚了,只要大夏还继续留在陇右,那就别想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不过,李玄灵还是拒绝了众人今夜进军蜂巢的请求。
她微微摇头,道:“不要着急,我们占着武霜,大夏只有蜂巢和寒琼两处驻点了,只要不退出陇右,他们终归避不开陇右军,眼下当务之急,是先让三千陇右军重振旗鼓,最大程度淡化昨夜士气受挫的影响,这样后续的大战才能更加干净利落,伤亡也更小;
另外,就是斥候的事了!”
说到这,李玄灵扫了一眼李玄平和李玄秋,继续道:
“蜂巢驻地在地下百米左右,连接主区的隧道有二十九条,这次准备进军之前,务必要打探好情况,确认大夏是不是要守蜂巢,具体有多少人守,否则就不能随意进军,要是再被牵着鼻子走,又扑空一次,就真的闹大笑话了。”
众人闻言,立刻齐刷刷点了点头。
“今夜,就由我,三哥,孟应和成光,四人一起去打探蜂巢的情况,你们都留在武霜吧,大军什么时候出发,我会派人来通知你们的。”
“属下遵命!”
李玄灵摆了摆手,最后看了一眼隧道,表情升起一丝肃穆。
她能感觉出来,大夏与以往陇山对付的任何一家敌人都不同,从武霜的两条隧道,就能看出一点了。
夏鸿更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实力、手段、心机、谋略方方面面都不输她,也不输陇山的任何人。
甚至,李玄灵始终觉得,夏鸿跟一个人很像。
一个她从小到大都很崇拜,并奉为神明的人。
对上一个这样的人,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以最谨慎的姿态去应对。
父亲留下的陇山基业,偌大的陇右领土,包括李氏数百子弟的性命和前程,极有可能都在此一战。
一旦失败,就是满盘皆输。
“对比大夏,陇山最大的优势,就是主场作战,以及我手上的三千陇右军,目的是将大夏赶出陇右,并且要以最小的代价,摸不清夏鸿的下一步动向,三千陇右军,坚决不能轻举妄动。”
三千陇右军一旦有失,那陇山对上大夏,即便是主场也毫无优势可言,最后的下场不难想象。
李玄灵秀眉低蹙,带着众人迅速返回武霜驻地。
她还要想办法,继续解决陇右军的士气问题。
必须确保大军以最充沛的士气,去跟大夏交战,否则损失太多,陇山也承受不起。
谁知道,二叔说的,那三面长达十公里的黑石城墙后方,大夏究竟还有没有其他大军存在。
………………
陇右四十八年,六月二十二,上半夜
白渊营地,白秋成正带着自己两个御寒级,站在主楼顶层朝北侧的营地正门看。
营地正门位置,一大批人正排着长队往里走。
可以看到这批人衣着跟白渊本土人有些不同,几乎都是以红色为主的,而且有少部分还披着血色战甲,明显是此前昭阳血卫军的打扮。
“大哥,真打算好要跟昭阳一起,并入陇山?”
白秋平看着昭阳人步入营地,眼神低沉,忍不住开口询问前方的大哥白秋成。
白渊,其实早就并入昭阳了。
四月份陇山昭阳争雄,白秋成差点死在李玄天手上,最后被血卫军救了,他自是顺理成章选择带着营地并入昭阳,站到了侯虎那一方。
但后续的事,突然峰回路转。
因大夏插手陇右,昭阳陇山两家没能火并起来,最后陇右三分。
整件事,细究起来,最吃亏的,反倒是他们没直接参与争霸的十家。
阳露因诡怪复苏,直接就没了;
玉澄、松元、长宁三家头领被杀,都被陇山吞并;
寒琼、蜂巢、武霜三家被大夏吞并;
西岭、东元,以及他们白渊三家,则都并入陇山,事实上也算是被昭阳给吞并了。
所以说白了,三家争霸,倒霉的反倒是下面的十家。
再后面发生的事,就更离奇了。
昭阳要跟陇山联盟,一起对付大夏了,
800套战甲的事,白渊其实也清楚。
谁能想到,大夏竟然先下手为强了,不但灭了陇右新军,劫了战甲,还一举击溃了血卫军,抓走昭阳好几个御寒级不说,甚至差点杀了侯虎。
现在搞的,侯虎要带昭阳并入陇山了。
昭阳都要并,先前并入昭阳的白渊,就更不用说了。
白秋平不爽的点就在这里,他们先并昭阳,现在又要跟着昭阳并陇山,这种随波逐流的感觉,实在不爽。
当然,最关键的,是昭阳现在的实力。
侯虎重伤,血卫军没了,昭阳也就御寒级比白渊多一点了,他们压根就没必要跟着昭阳一起并了。
与其变成侯虎投靠陇山的筹码,还不如以白渊的名头并入陇山,这样不管是待遇,还是将来在陇山的地位明显都要好的多。
白秋平一眼就看出了弟弟的想法,笑着道:“谁说咱们要跟着昭阳一起并的?”
白秋平闻言,顿时神色一振。
“让昭阳的人,先去陇山吧!咱们白渊,跟他可不是一家的,我不日便要去找李头领,商议咱们白渊入伙的事了。”
第300章 侯景异常,侯空的抉择
陇右四十八年,六月二十二,下半夜
白渊驻地以西的雪原上,一条约莫五六千人排成的长龙队伍,正缓缓朝着西侧前行。
队伍前排为青壮,中间是老弱妇孺,后面上千人是身披铁甲,背负长弓的狩猎队人员,整体秩序分明,一看就知道是个标准的营地迁徙队伍。
若是再有心点,就会发现队伍后方身披铁甲的狩猎队人员中,有极少数披着血色战甲的人。
对陇右十二家足够熟悉的人,一眼就能通过血色战甲辨认出,这支迁徙的队伍,是昭阳营地的。
“二叔,白渊的人,不跟咱们一起迁到陇山去?”
队伍最后方,侯空回头看着白渊营地,眉头微凝,轻声询问身旁的二叔侯景,姿态很是恭敬。
与陇山以李氏为主一样,昭阳是以侯氏为主,但相比李氏,侯氏子弟就明显要争气的多,昭阳总共二十四个御寒级,他们侯姓就有十六个,占了将近七成。
侯景今年已经八十多了,头发花白,面容腐朽,活脱脱一副活不过明年的模样,他是侯虎的父亲侯峦的同胞弟弟,是昭阳现存辈分最高的侯氏族人。
在冰渊世界,辈分自然算不上什么。
主要还是实力!
侯空很清楚,二叔侯景只是看着老,实力绝对是不差的,就是大哥侯虎,平日里对他也恭敬有加,营地有什么重要的决定,都会先去征询他的意见。
侯景身披一件枣色大氅,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行动似乎也有点不便,听到侯空的询问,他转头盯着白渊驻地,浑浊的瞳孔闪过一缕寒色,低声道:“凭什么跟咱们一起迁过去?白渊跟咱们又不是一家。”
听到这句话,侯空表情一滞。
白渊早在四月份就并入昭阳了,白秋成甚至还带人亲自来平谷谒见过侯虎,后续与陇山剑拔弩张之际,血卫军也是直接进驻白渊的。
但很快,侯空就明白了二叔的意思,神色骤寒,冷声道:“白秋成是想反水了?”
“昭阳都没了,反谁的水?大家今后都要去给李氏当狗了,白秋成为了多捞点好处,以自家营地的名头并入陇山,也不算过分。”
侯景年纪大,对这种见风使舵的行为,大抵是见怪不怪了,低声说完后,见侯空还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笑着摇头道:“不用这么气,此一时彼一时,昭阳自己不行了,就别怪人家现实……”
他顿了顿,叹了叹继续道:“800套百锻级兵甲被劫,血卫军几乎全军覆没,侯鸣、侯冰、侯英、林业、侯通、侯泉、张青元、陆因、侯明、王烈,昭阳几乎一半的御寒级全都被大夏俘虏生死不知,连头领自己都被打成重伤,差点殒命。
就昭阳现在这点家底,别说白秋成,我估计西岭的余彬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了,也就是董忠在东边,早早就带人并入了昭阳,否则东康也绝对会反悔。”
听到侯景提及昭阳近期的巨大损失,以及那些被大夏抓走生死不知的人,侯空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对大夏的恨意与愤怒。
“怎么,还恨着大夏?”
“当然,昭阳侯氏基业毁于一旦,皆因大夏,夏鸿此人卑鄙无耻,我恨不能食其肉,啖其骨,头领带咱们并入陇山,不就是为了借陇山的势灭大夏复仇么?”
昭阳走到今天,全都是大夏一手造成的,他心里怎能不恨,不光是他,昭阳没一个人不对大夏恨之入骨。
“借陇山的势灭大夏复仇,说的也没错,不过……”
侯景顿了顿,继续道:“最重要的原因,是咱们昭阳只剩这一条路走了,不并入陇山,最后的结果要么就是被陇山灭,要么就是被大夏灭,明白了没有?”
侯空顿时陷入了沉默,久久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