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颈后,戴着鹿兜帽的烛骑士,轻声说道:“到此为止了,别忘了舰长先生的命令,您的目标仅限于毁灭这座城门,并且要熄去仍在燃烧的龙炎。”
魔龙的凶性十足,想要它在战斗的时候如使臂指,必须要由洛萨亲自驾驭,否则它肯定会闹出乱子。
洛萨作为君士坦丁十一世时,就曾见过拉冬凶性大发的模样,不分敌我,不分战士与平民。
它并非人类,也自然不会受道德的拷问。
焚烧一座城镇,对它而言就跟人类踩踏一座蚁穴一样不值一提。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诅咒龙首最是沉稳,它们都知道这看似纤弱的女骑士体内究竟蕴含着怎样恐怖的力量,而诅咒龙首比其余两个兄弟更清楚一点在洛萨心目中,薇薇安娜的地位肯定要比自己高。
“走就走!”
“我还懒得费这个力气呢。”
火龙首不甘地咕哝了一声,转头飞走。
薇薇安娜顺势收回了手中的长剑,毫无愧疚道:“抱歉,冒犯了。”
熊熊燃烧的霍姆斯城门,很快就只剩下一堆灰烬。
龙火凭空熄灭,只剩下些许失去支撑坍塌下来的瓦砾,砸在灰烬当中激起一片尘霾。
在城下列阵,正准备进攻的十字军军士们,神情有些呆滞,他们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接到的命令。
在他们身后,手持弓弩的轻步兵们躲藏在此前攻城时挖掘的壕沟,挡箭板后,嘴巴大张,这座此前给他们造成了巨大伤亡,在三座巨型投石机的轰击下,依旧巍然矗立的城门,就这么轻而易举便被毁灭了。
如果它想的话,是不是把整座城市化作火海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基督在上,洛萨陛下究竟是怎么驯服这样可怕的凶兽的?”
后方,各领着一队骑兵,处于督战位置的三巨头,打着各式的旗帜默默观察着战局。
其中雷蒙德这个前摄政王的位置已经被正牌的耶路撒冷国王所取代,此时只能屈居其后。
利奥波德公爵与他并肩而立,微笑着说道:“陛下一来,抵挡我们许久的霍姆斯大门,便被轻易被夷为平地。我得说,在您麾下作战,是要比在旁人麾下舒心得多。”
“啊,雷蒙德爵爷您别在意,我指的可不是您和军议会。”
感受到利奥波德隐含奚落的眼神,雷蒙德心中一阵苦闷。
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超凡的手段,他自己麾下也招揽了几个施法者,而腓力和理查麾下也都有数名施法者听命,但人家萨拉森人也有啊!
只是这些萨拉森人的施法者明显欺软怕硬,遇到洛萨这种硬茬子,根本就没敢冒头儿,才显得自己这般无能。
洛萨没有理会两人,而是缓缓举起了手中“圣枪”,斜指向前。
身后时刻观察着此处的号手立刻会意。
伴随着进攻的号角声。
列阵于前的十字军们纷纷拔出长剑,拿起战锤,咆哮着冲向了城门。
“圣乔治保佑!”
“以上帝之名。”
…
同样在观察战局的理查,轻叹了一口气。
他是个桀骜不驯的人,连他的父亲都不愿臣服,更别提向另一个在他看来,无论是出身,地位都远不及自己的外邦君主低头了。
但他又是个崇尚力量的人,无论是洛萨展现出的力量还是魄力,都使他有些心折。
“真是可怕的力量,玛莎,你觉得洛萨驯服的这头魔龙,跟我们在威尔士发现的那头大红龙比起来,哪个更强一些?”
理查在阿尔比恩曾发现过一头巨龙的遗骸,还收集了些许散落的鳞片作为纪念品,可惜这头遗骸的年月太久了,早已失去了超凡力量,故而没能打造出一副传奇的龙鳞战甲。
玛莎皱眉道:“陛下,巨龙的实力,从体型上看就是最直观的表现,显然,威尔士那头红龙遗骸若是还活着,肯定要比洛萨的龙更强大。”
理查苦笑了声:“离那么远,我哪能看得出来它究竟有多大。”
玛莎认真道:“但无论是谁哪一条,都是我们对付不了的力量,陛下,不得不说,我对您有些改观。”
“什么?”
“我指的是向这位洛萨陛下低头的事,跟这样的人为敌,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理查脸色一黑。
“行了,早知道会有今天,我还不如之前就拼着折十年寿命,也要拔出石中剑干掉那些萨拉森施法者。”
全副武装的十字军们,跨过废墟,杀进了城内。
霍姆斯总督法鲁赫沙第一时间便召集了城墙上的守军,命令他们于城门后列阵,敌人的魔龙只是打开了一个缺口,只要能顶住,他们还能坚持很长时间。
可即便是那些曾经历过布鲁卢斯湖之战,服用过舍迈尔大师配置的药剂的卡萨吉卫队,此时也提不起多少战意了。
面对蜂拥而来的十字军,他们不约而同退到了法鲁赫沙身边。
“总督阁下,霍姆斯已经守不住了。”
他们在接到命令时,便没寄希望于霍姆斯能永远将十字军挡在国门外,此前也早就做好了关键时刻,带着法鲁赫沙一同突围的预案。
如今,已经断了阿迪勒这个左膀右臂的萨拉丁,已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个可靠的族人的损失了。
“那些施法者呢?”
法鲁赫沙的声音有些沙哑,离开霍姆斯简单,无非就是这些年来的心血统统付之东流,但可怕的是,他根本就看不到战胜这些法兰克人的希望。
这次城破的是霍姆斯,下一次恐怕就是大马士革,阿勒颇了。
那他还有什么逃跑的必要?
还不如就此战死于自己的领地,以一个拜火教徒最光荣,最体面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们不敢跟那个洛萨交手的。”
卡萨吉卫队的长官看着失魂落魄,仿佛魂都没了的法鲁赫沙,劝慰道:“敌人此时都在猛攻正门,我们乔装打扮一番,从侧门逃离,再命您麾下的马穆鲁克们分为小队,迷惑视听,我有信心保您和您的家眷安全无恙。”
法鲁赫沙苦笑道:“我们还能逃到哪儿去?重金聘请的施法者望风而逃,耗费无数心血打造的坚城甚至抵不过那魔龙一口吐息,即便跑回大马士革又能如何?”
卡萨吉卫队皱起眉:“总督阁下,您要相信萨拉丁王,异教徒不过是逞一时之凶,这是圣火对我们的考验。”
法鲁沙赫轻叹道:“异教徒在我们腹心已经逞凶整整一百年了,而我现在连阿尤布王朝是否还能存续十年都没把握。将军,我不想为难你但愿在大马士革,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发挥出些许作用。”
第884章 禁止屠城
远处,巨型投石机带着刺耳的轰鸣声,将一座木质塔楼拦腰击垮。
架设在其上的床弩倾塌下来,将数名来不及躲避的萨拉森弩手压成了肉泥。
犹太士兵拉姆拉像一只鹌鹑一般瑟瑟发抖地躲在城垛后面。
碎石子像是雨点般砸在他那顶简陋的铁盔上,但他却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大声诵念着祷词,仿佛只要心怀上帝,便刀刃不伤。
“主必做全地的王,那日主必为独一无二的,他的名也是独一无二的。”
喊着号子推着攻城塔和云梯的十字军们,缓缓靠近了城墙。
一名萨拉森军官推搡着拉姆拉,用拉姆拉半懂不懂的话讲着:“快站起来,拿起推杆,推开那些云梯!”
“想要活命就站起来抵抗,越怕死就越会死!”
“法兰克人不会宽恕你们这些背叛了他们所信神明的叛逆的!”
拉姆拉还有那些犹太士兵们,就像一群无头苍蝇,在萨拉森军官的驱使下试图推开十字军的攻城器。
但十字军打造的攻城器都装备有铁制的卡勾,一旦搭到城墙上,即便用利斧劈砍,短时间内也无法将其斩断,更别提用推杆将其撑开了。
他们投掷下去的巨石,也往往只会被攻城锤上的挡板滑开。
眼看着眼前巨型攻城塔上已靠近了城墙,最上方的出兵口大门砰的一声,宛如吊桥般砸在城墙之上。
一个戴着巨盔,披着白底红色十字罩衣的圣殿骑士,宛如铁塔般出现在了拉姆拉的面前。
他那巨盔之下的冷漠双眼,看着拉姆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一瞬间,这个此前只是个皮革鞣制工匠的犹太士兵只觉骨头缝儿里都冒着森森寒气,手中的撑杆啪得一声落在了地上。
“异教蛮子,去死!”
拉姆拉身边的萨拉森军官大吼了一声,拔出一把双刃剑,向那圣殿骑士扑去。
本以为双方的交手会是势均力敌,但下一刻,拉姆拉便看到有一颗飞舞的头颅滚落在城墙上。
这些放诸所有十字军当中,都属一等一的精锐的骑士团成员,对待普通萨拉森士兵无疑就是降维打击。
一个个杀气腾腾的圣殿骑士仿佛出闸的猛虎,踩着攻城塔上的“吊桥”,杀入城墙之上。
拉姆拉根本不敢跟这些武装到牙齿的步行骑士为敌,转身便想逃跑。
“不许跑,滚回去!”
迎接他的是暴怒的萨拉森士兵们和他们手中锋利的萨拉森直剑。
绝望涌上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道:“法鲁沙赫跑了!”
“总督带着他的卫队突围了,他抛弃我们了!”
接二连三的喊声,使那些原本还颇为坚定的萨拉森士兵们都动摇了,这已是一场注定无法胜利的战斗,如果不是法兰克人残暴的名声,他们早就想要放下武器投降了。
“我们怎么办?”
“也跑吗?”
“可我们这些两条腿的又能跑到哪儿去?”
萨拉森士兵们也绝望了,不断有人开始向后退去。
许多军官,将领也不再坚守岗位,而是想着保留手中的有生力量,为自己谋取一条生路。
在法鲁沙赫带人突围以后,霍姆斯如今的秩序已经彻底被摧垮了。
他们再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即便仍有战意的狂热信众,也被溃兵裹挟,要么随波逐流,要么就是陷入到各自为战,很快就会被剿灭的境地。
这一溃便是接二连三的溃败。
换做往常,即便夺取城门,城墙,往后仍会有一系列的苦战,譬如巷战,或是夺取那些豪门宅邸时的攻防战,都是耗时良久,损失惨重的战斗。
但眼下却是很难有这种机会了,冲进城里的十字军,像是驱赶羊群的恶狼,一刻不停地向前进军。
在洛萨的军法队的督战下,没人停留下来去抢掠平民,各部的将领都很有目的性向霍姆斯城内的各处关键节点进发,将一座座城区的大门占据。
在这样的攻势之下,哪怕明知道十字军的残暴,此刻仍有大批守军选择了放下武器,这场仗他们实在打不下去了只要不被杀死,哪怕是被卖作奴隶也好。
何况,从那头在天空中盘旋而过,却没有继续发起攻击的魔龙,也能看出些许端倪来那异教徒的君主,似乎也不想把他们都杀光。
一个拜火教的阿訇大喊道:“你们不要被蒙蔽了,魔龙不喷吐龙炎,只是因为那异教的魔主想要将霍姆斯作为点缀他王冠的珠宝,而不是把它烧成灰烬!”
“以法兰克人的野蛮和暴虐,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我们必须奋战到底,以霍姆斯为依托,拼到最后一刻。”
砰
一阵微风拂过,拜火教阿訇的头颅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