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妈的故事,去他妈的传说!”
这个世界早都没有了巨龙,更不存在什么英雄。
这片无垠的原野上,只有一群野蛮的怪物。
和比怪物更野蛮的,压榨他们劳动力的贵族!
为了逃避明天,他们希望这个酗酒的夜晚更漫长些。
更不想在醉生梦死里被叨扰。
两次!
唐奇也心知肚明。
但他的身体不允许他风餐露宿。
面子成了最不重要的东西。
于是只身走向吧台。
那里站着个身穿朴素亚麻套裙的女人。
她看起来很年轻,但多年的劳累,还是在她姣好的面庞上留下痕迹,肌肤显得暗沉。
棕红色的长发盘成一条麻花辫,搭在饱满的胸前。
抛开困倦与疲惫不谈,在一群酒鬼之中,她称得上十足靓丽的风景。
“再给我个机会。”唐奇用标准的通用语请求着。
凯瑟琳摇了摇头。
她从过世的母亲手中,继承了这家星梅镇唯一的酒馆。
一个年轻的姑娘,维持偌大的家业并不容易。
所以她从小便把钱财看得比谁都重要。
以至于没有人,能从她手中多讨要出一分利益。
所以拒绝地从容。
缓缓伸出纤细的指尖,指向那帮浑浑噩噩的酒鬼。
声音动听而冷漠:
“你赔偿不了赶走他们的损失。”
“我保证不会。”
“我给过你一次机会,可从你之前表现出的水平来看,你的信用就像是圣武士的谎言。”
“圣武士不会说谎。”
唐奇的思维没有彻底转换过来,下意识回复道。
“你也没有信用。”凯瑟琳其实不想说地这么刻薄。
唐奇一时语塞。
前身的技艺称不上精湛,只是可堪一用。
而经久失修的琴弦,总会发出刺耳的噪音。
夹杂着他有气无力的嗓子,却硬要唱一首歌颂贵族与英雄的宏大史诗。
种种不合时宜的搭配,使得此前的表演堪称灾难。
现在的唐奇不会这么选择,可他很难为自己辩解。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手指搭在琴弦上,清了清干哑的喉咙
还没出声,凯瑟琳捂住了他的嘴。
掌心的老茧磨得唐奇嘴唇稍痒,却也掐灭刚刚抬升的音调。
姑娘澄澈的眸光,下意识掠过他的肩头。
角落一张桌子旁,倚靠墙壁的长发男人昏昏沉沉,但眉目犀利如蛇,似乎已经留意到了这头。
她的语气变得急促,轻声说:
“如果你只是想填饱肚子,我会为你准备些面包和水。
雨很大,你也可以去壁炉旁边取暖,等它停歇了再离开。
但请不要再捣乱了。
你也不想再被赶出去,对吧?”
显然,让唐奇继续唱下去,远比为他提供一些吃食亏损更多。
但唐奇并不满足于此。
他不能一直靠乞讨为生,凯瑟琳也不会次次可怜他。
度过这个雨夜,他还是要风餐露宿。
所以他希望证明自己。
换取一份暂时的营生,再找一个遮风的住所。
稳定下来以后,才好为日后做打算。
可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执意要求下去就是平白讨嫌。
他只能点点头,弯腰感谢道:
“愿金银铺洒在每一个好心人的前路。”
凯瑟琳怔愣一瞬,恍然发觉眼前的流浪汉,似乎没有此前那么木讷了:
“你如果之前就这么会说话,他们也不会……”
话还没说完,她见唐奇的身后有所动静,连忙推搡着他的肩头,低声道,
“快走吧,别站在我的面前。”
第2章 真正的吟游诗人
唐奇不明所以,就要转身离开时,身后已经走近一个男人。
他眼角细长,鼻塌唇薄,一字胡多少显出些男人味。
腰间别剑,身着链甲。
这副装扮在乡野并不常见,与其他喝醉的农夫们一眼区分开来
星梅镇的梅尔地主不会住在穷乡僻壤。
为此招揽了三个专业雇佣兵,为他看顾自家的果园,也充当着村卫队,和另一帮兵痞维系村镇的秩序。
此时醉意正浓,男人步伐摇晃,碰撞出“咣当”的铁器声。
这声音也吸引了其他酒鬼,一时间,原本喧嚣的酒馆渐渐沉寂,吵嚷声变作了私语:
“这帮该死的恶棍,有时候也会做些好事嘛?”
“与其让我再听到刺耳的噪音,还不如把这混球继续踢出去。”
“我奶奶的耳朵有救了!”
继承酒馆的凯瑟琳,事业当然不可能一帆风顺。
“漂亮的姑娘是晨暮花”,这是星梅镇的俚语。
它生长在西部的晨暮森林深处,那里的日月每隔四个小时便会神奇交替一次。
可不论身处阳光,亦或坠入黑夜,这株映衬日月的奇物,都会无时无刻闪烁着光泽,便像是在森林中永不熄灭的明灯。
因而不论自愿与否,它都会招蜂引蝶般,吸引着万千目光。
有蜜蜂彩蝶,自然也有蝇营蛇鼠
每当有谁骚扰凯瑟琳时,雇佣兵的头目【黑蛇】,就会派遣他手下的【豺狗】出马。
唐奇便是被后者踹出酒馆的。
酒鬼的窃窃私语传入了豺狗的耳畔,他享受这种似有若无的吹捧,轻轻吹着不着调的小曲。
这说明人们对他恐惧,哪怕是仗着黑蛇的名头。
酒劲让他得意,一手搂在唐奇的肩头,将他死死箍在了怀里。
少了根小拇指,但不妨碍其它四根手指的力度。
狭长的双眼紧眯,瞧不清眼仁。
酒气与口气交织成一股刺鼻的恶臭,用半威胁似的语气低声道:
“之前那一脚踹的不够痛,是么?”
唐奇浑身乏力,动弹不得。
想到豺狗此前的所作所为,心头更是难免愤懑
虽然死在雨中,更多是因为这副身体本就羸弱,对方并没有要人命的心思。
但终究是一个诱因。
这让他不想认怂,有一股抄起鲁特琴砸上对方脑袋的冲动。
但考虑到对方还有同伙,四肢乏力的自己,事后是否有逃脱的可能?
当然,他的同伙酩酊大醉,或许也好不到哪去……
短暂的犹豫间,凯瑟琳忽然说道:
“豺狗,不要打扰我们谈生意。”
豺狗惊奇地挑了挑眉头,却是松开了唐奇。
凯瑟琳是老大看重的,最靓丽的晨暮花,他当然也给足尊重。
却不免摊手戏谑说道:
“他只是一个流浪汉,有什么生意可谈?”
“我在争取第二次演奏的机会。”
唐奇强压着心头的烦躁,尽可能离豺狗远一些,借坡下驴道。
凯瑟琳的眉头蹙起,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没那么情愿。
豺狗大笑一声,转头看向身后的酒鬼们,扬着尖细的嗓音:
“演奏?你们听到了吗?他居然把之前的拉锯称作‘演奏’!?”
“去你的,豺狗!我他妈锯木头的时候,动静可比那歌声有节奏得多!”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