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与火:龙之王朝 第235节

  直到阿黛尔在西蕊的陪伴下来到龙场。

  西蕊已经是一位龙骑士了,在君临的备战中,西蕊驯服了那头慵懒的老龙叙拉克斯,这头黄玉色的巨龙并不擅长战斗,但是在年龄和体型的加持下依旧是个强大的武器。

  “退下。”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侍从如蒙大赦般逃离。

  “小心。”西蕊有些担心地说。

  “叔祖父的龙不会伤害瓦雷泽斯的。”阿黛尔平静中带着一丝疯狂:“影魇是家族第三大的巨龙,我们需要它。”

  影魇猛地转头,竖瞳锁定了这个纤细的身影。龙喉深处发出危险的咕噜声,沾着冰霜的利齿间滴落腐蚀性的龙血,在雪地上灼出一个个黑色小孔。

  阿黛尔没有停顿。她踩着积雪向前,死死盯着老龙。当她的手掌贴上影魇布满骨刺的鼻梁时,锋利的鳞片立刻划破肌肤,鲜血顺着龙鳞的纹路蜿蜒而下。

  “影魇。”她轻声道,另一只手抚上黑龙眼角:“我的叔祖父走的时候,可还安详?”

  影魇突然僵住了。它低下头,喷出的鼻息在阿黛尔脸上留下一坨红晕。王后没有退缩,反而将额头抵上龙吻。

  “他们夺走了你的骑士,我的叔祖父。”她声音颤抖,“也夺走了我的国王。”

  龙场陷入诡异的寂静。远处,刚为月舞做完临终仪式的琼尼尔屏住呼吸,他看见影魇的瞳孔在剧烈收缩,最终变成一个细长的黑缝。

  然后,这头凶名在外的巨龙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动作:它缓缓低头,用鼻尖轻蹭阿黛尔的肩膀,嶙峋的龙翼微微收拢,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阿黛尔笑了。那笑容让琼尼尔想起贝勒在世时,她在丰收宴会上举杯的模样。她抓住龙鳞向上攀爬时,影魇没有一丝反抗,反而调整姿势让王后坐得更稳。

  “以血还血。”阿黛尔扯下皮带,将流血的手掌与骨刺绑在一起。影魇仰天长啸,惨白的龙焰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临冬城。

  在刺目的光芒中,琼尼尔看见太后挺直的背影,那不是赴死的决绝,而是宣战的姿态。

  盖林坦格利安靠在龙场角落的立柱旁,看着这震撼的一幕。他怀中的酒壶已经见底,却仍能感觉到琼尼尔塞给他时的那股狠劲。

  “看够了吗?”阿斯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将一柄长枪插在雪地里,平静地盯着这位驯龙失败的黑发坦格利安。

  盖林没有回头,他的目光追随着场中央那头紫金色的巨龙。盖列索斯,这头曾被梅卡打得差点死掉的猛兽,此刻正用尾巴轻轻拍打地面,像是在催促什么。

  “梅卡殿下为了你几乎打断了它的左翼。”阿斯兰走到他身旁,“现在它选择你,命运真是讽刺。”

  盖林轻笑出声。他走近盖列索斯,手指抚过那道狰狞的旧伤。巨龙没有抗拒,反而低下头,让他能够到它额心的鳞片。

  “或许它知道。”林感受着鳞片下传来的热度,“我现在需要它。它也需要我。”

  他抓起长枪的瞬间,盖列索斯突然昂首,紫金色的火焰划破夜空。和影魇的龙焰在天穹交织,宛如一副华美的画。

  琼尼尔拖着缠满绷带的右臂走来,将另一壶酒塞进盖林怀里:“替路斯里斯喝的。”

  酒液入喉,灼烧感从胃部蔓延到四肢。盖林爬到龙鞍上时,盖列索斯的双翼完全展开,在雪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准备好了吗?”阿斯兰在下面喊道。

  盖林摸了摸腰间的匕首,那是梅卡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当他望向北方时,眼中再没有迷茫,只有与龙焰同色的战意。

  “早就准备好了。”

第460章 长夜之战(四)

  曾经让潘托斯恐惧不已的卡奥们的黄金铃铛早已被鬼草缠成了绿色的茧。

  大草海上,一人高的鬼草像海浪般起伏,草茎间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那是被寄生的战马啃食自己主人的骨头的声音,也是鬼草消化尸体的声音,更是死人吞噬活人的声音。幸存的卡拉萨挤在潘托斯城墙下,多斯拉克骑兵与昔日的他们看不上的商人们肩并肩站着,将火油倾倒在攀爬城墙的鬼草上。

  “点火!快点火!”潘托斯总督尖叫着,丝绸长袍被火星烧出焦黑的洞。

  一个绑着铃铛辫的多斯拉克女孩突然惨叫。她的脚踝被一根鬼草缠住,草尖正顺着血管往皮肤里钻。幸存的老妪二话不说,手起刀落砍断了女孩的小腿。

  “草原死了。”老妪把燃烧的草茎按在伤口上止血,声音比冬日的寒风更冷,“但我们还活着。”

  这样的场景在每一座被侵蚀的城市上演,整个西厄斯索斯几乎成了鬼草肆虐的“猎场”

  就像同样毁灭于鬼草的拉札林人城镇一样。

  牧羊人跪在被烧焦的羊群前,手里攥着一截从羔羊眼眶里爆出的藤蔓。昨夜还活蹦乱跳的小羊,今早肚子就鼓成了皮球,草茎从耳朵、鼻孔和肛门里钻出来,开出的冰蓝色小花散发着腐肉的味道。

  “第七群了。”他的妻子往柴堆上泼珍贵的油,现在不是节约的时候,他们的女儿正用稚嫩的声音学唱最近流行的歌谣:“烧呀烧呀,烧掉魔鬼草”

  当火焰吞没亲手养大的羊群时,牧羊人突然抄起砍刀冲向草海。他的妻子只来得及抓住他的一片衣角,下一秒,丈夫的身影就被翻涌的鬼草吞没,草丛里传来令人牙酸的啃噬声。

  这是牧羊人能为妻子做的最后一件事,只有这样,他们的牧主才会带上他的妻儿因为失去男人的女人孩子在奴隶湾

  那天傍晚,牧羊人的妻子就带着女儿加入了向弥林逃亡的队伍。她背后,整个拉札林丘陵都在燃烧。

  比拉札林人更凄惨的是高人王国,这些萨洛尔人的国度毁灭于多斯拉克人的战马,他们的残余苟延残喘在骸骨山脉的山麓,却成了鬼草涌出的主战场,高人最后的城堡被鬼草攻破,寥寥无几的幸存者躲进矿井,用灼热的硫磺气体阻挡侵袭。但谁都知道,这些人的下场只有一个。

  在卡亚卡亚纳亚的翡翠金字塔顶,半透明的蠕虫正从统治这座海尔科隆城市的女王眼窝里钻出。这位曾经用活人心脏祭祀太阳的女王,如今成了某种更恐怖之物的茧房。她的皮肤下有无数的东西在蠕动,每动一下,嘴角就渗出黑色的黏液。

  街道上,无面的影人正举行某种仪式。它们把俘虏按在祭坛上,受害者的尖叫声在脱离嘴唇的瞬间凝固成晶体,然后被影人像吃糖豆般丢进“嘴“里如果那团蠕动的黑影能称为嘴的话。

  沙米利安纳的空中花园里,会尖叫的雾气正在收割生命,花朵枯萎,城墙倾覆。一个婴儿在被雾气包裹的瞬间衰老成干尸,然后干尸又站起来,加入了游荡的队伍。

  巴亚撒布哈德同时遭到了从骸骨山脉深处涌出的鬼草与恶魔的袭击,这座城邦几乎顷刻之间就毁于一旦至少免于痛苦。

  瓦兰提斯的黑墙之外,瓦兰提斯的抵抗还在进行。

  无垢者们沉默地列阵,尖刺盔和重甲在血色夕阳下泛着冷光。他们的长矛不再是平时的钢铁,而是通体漆黑的血钢,这是瓦雷泽斯家族的馈赠。在他们身后,虎袍军的火焰战车轰隆作响,青铜兽首喷管中流淌着粘稠的火油。

  “保持阵型!”虎袍军的指挥官站在战车上,疲惫地指挥着战斗。

  远处的地平线上,黑潮正在涌动。

  那不是尸鬼,而是更可怕的东西,影人,恶魔,或者其他的东西。它们从已经吞噬了骸骨山脉以东的南方土地的阴影之地,从瓦雷利亚废墟蔓延而来,身形如烟似雾,所过之处,活人的眼球会在眼眶里融化,而死人则会从坟墓里站起来,加入讨伐活人与死人的大军。

  瓦兰提斯人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们会无差别攻击凡人与鬼草,以及鬼草复活的尸体。

  “放!”

  密尔火术士的陶罐划破天际,在那看不到尽头的阴影中炸开。野火的绿焰本该吞噬一切,却在触及那些扭曲的形体时骤然黯淡,仿佛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样。

  抵抗者们看到了那头曾踩碎过整整一个佣兵团的瓦兰托斯战象,但如今的它已经成为了一个十足的怪物。指挥官可以保证,它只需要一个冲锋就可以碾碎他们的阵线。他还记得那头战象被侵蚀时候的情景。

  当影人钻进它的耳朵时,这头巨兽甚至没来得及惨叫。它的皮肤开始蠕动,象牙迸裂,取而代之的是数十根黏腻的黑色触须。象背上的塔楼被掀翻,三名虎袍军被卷到半空,他们的铠甲像蛋壳般碎裂。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抵抗者们已经无计可施的时候,那些阴影忽然停住了。

  在瓦兰提斯苦苦支撑的时候,逸地的五垒已经坚守许久。

  逸地的诸侯们暂时放下了矛盾,派出被称为“刑徒军”,“撞令郎”的炮灰驰援五垒,和那些心怀鬼胎的诸侯不同,卡科萨的天公倒是派出了部下的精锐。毕竟卡科萨和五垒可以说是休戚与共。

  寒风裹挟着冰晶,拍打在黑石城门上,发出钟鸣般的闷响。大都护柴乾伫立在城头,黑铁面甲下的双眼紧盯着远方翻涌的幽蓝潮水。

  “来了。”他低声道。

  地平线上,尸鬼大军如黑色的雪崩般压来,冰蜘蛛在雪地上疾驰,八条长腿如刀刃般刮擦冻土。而在它们身后,夜狮冷漠地注视着这座曾经在长夜沦陷的庞大堡垒群。

  “传令”柴乾猛地抬手,“玄麟军,雁形阵!”

  沉重的号角声穿透风雪。

  逸地最精锐的重步兵如黑潮般涌出城门,钢铁扎甲上刻满古老的符文,长戟如林,在雪地上投下森冷的阴影。他们阵型如展翅的巨雁,两翼弓弩手率先发动攻击。

  箭雨倾泻而下,却不是普通的箭矢。每支箭杆上都缠绕着卡科萨的巫师书写的火焰符咒,触及死亡大军的瞬间,这些箭矢会瞬间爆裂,让赤红烈焰吞噬这些死人与长夜的使者。它们在火中扭曲嘶叫,化作焦黑的残骸。

  “左翼推进!”柴乾不停地挥动令旗,“目标敌人巨兽!”

  三排重甲步兵突然从阵中裂出,长柄大刀抡出半月弧光,将正在撕裂五垒守军轻骑兵阵线的巨兽打了个措手不及。

  就在这时,援军抵达了。

  伯劳鸟之地的伯劳人头戴七彩羽毛冠冕,用诡异的嘶吼发起了冲锋,它们的翡翠鳞片在雪地中闪烁着诡异的光泽。黑曜石锯齿剑的剑刃上涂满剧毒,每一次劈砍都能让尸鬼的冰晶铠甲龟裂崩碎。

  这些蜥蜴人是索斯罗斯先古民族的远亲,千百年来,这些伯劳人从不与人类来往,专心对付骨镇等地的诡异生物,只有五垒一直保持着和它们之间的通信。

  最令人胆寒的是他们的坐骑,那些巨大的蜥蜴咆哮着撕咬向正和重步兵纠缠的巨兽,

  两相配合之下,竟然遏制住了夜狮大军的攻势。

  此时。

  万里之外的冰原上,索斯罗斯蜥蜴人的远征军正用生命开辟第二条战线。

  暴风雪中,一半以上的甲龙已冻成冰雕,它们的骨甲上垂挂着冰凌,像一座座诡异的墓碑。会喷火的棘背龙倒毙在雪地里,露出森白的骨架。

  但幸存者终于抵达目的地,它们越过了极点,绕到了异鬼大军的后方。

  肥硕的蟾蜍领主看到了冰法师领主的祭坛,异鬼的孵化场。那是一座由人骨与冰晶搭建的金字塔,无数婴儿大小的冰茧排列在祭坛周围,内里蜷缩着正在成型的异鬼胚胎。

  坐在宝座轿子上的蟾蜍领主举起太阳纹黑曜石杖,它的滑腻鳞片因衰老而泛白,因寒冷而干枯,但这不影响它的发挥。这位先古之民的大祭司开始吟唱大地之歌,那是连伯劳人都已失传的远古咒语,来自上一次长夜之前,统治着这片大地的大地与河流之歌。

  随着音节的震颤,祭坛周围的冻土突然开裂。炽热的岩浆从地缝中涌出,吞没一个个冰茧。蓝白色的异鬼胚胎在岩浆中尖叫汽化。一副末日来临的景象。

  “复仇.”

第461章 长夜之战(五)

  黑墙崩塌了。

  无垢者的指挥官蓝蛆站在燃烧的港口,他指挥的无垢者的长矛方阵已经被冲散,在那些被侵蚀得身上长满了触手的大象面前,即便是以纪律和顽强著称,装备了宛如城墙一样的重甲的无垢者也如同纸一样脆弱,虎袍军的火焰战车在街道上炸开,但那些影人,那些扭曲的、仿佛由噩梦编织而成的怪物却对溃逃的瓦兰提斯人视若无睹。它们像潮水般掠过城市,漆黑的触须蠕动着,刺入瓦兰托斯北方已经开始疯长的鬼草之中,和凡人厮杀时所向披靡的不可名状之物,却在鬼草面前像凡人一样死去。

  被污染的巨象悲鸣着被鬼草吞噬,就连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影人和恶魔也在鬼草中消逝。

  但是那潮水一般的鬼草同样如冲激到礁石一样破碎,停滞。

  “它们.不是在攻击我们?”蓝蛆低声道,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烟熏过。

  身旁的虎袍军官长叹一声。

  “在它们眼中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他喃喃道,“它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我们。”

  蓝蛆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想起那些被鬼草吞噬的多斯拉克人,想起拉札林牧民的悲惨行军,想起科霍尔神庙里那些被吸干的祭司。

  影人和恶魔不是来征服各个城邦的。

  它们是来消灭鬼草的。

  而瓦兰提斯人,不过是挡在它们路上的障碍。

  “大人。”一名浑身是伤的黑山羊骑兵踉跄着跑来,“长桥已经失守,野火储备被引爆了!我们”

  大执政官抬手打断了他。

  “放弃黑墙。”他的声音冷硬如铁,“让开道路。”

  虎袍军官猛地抬头:“可是.”

  “没有可是。”大执政官冷笑一声,指向那些正在被影人撕碎的鬼草,“鬼草有多少,它们有多少?我们只能祈祷它们能撑得久一些。”

  军官的脸色瞬间惨白。

  “奴隶,让无垢者掩护虎袍军撤退,放弃黑墙。”大执政官不再理会军官,黑墙里的贵族能撤走的早就撤走了,至于撤往哪里,撤去的地方有没有被鬼草或者恶魔侵蚀就不是他这个“瓦雷泽斯的狗”能管的了,现在的黑墙,就算放弃也没人能说什么。

  蓝蛆转身,对着残存的无垢者、虎袍军和黑山羊骑兵高声下令:

  “集结所有幸存者!带上能带的武器,烧掉带不走的粮食!我们不是逃跑。”

  他的目光扫过倒塌的黑墙,扫过那些被影人无视的逃亡者,扫过这座正在死去的城市。

  “我们是要去最后的战场。”

  梅丽珊卓站在心树之下,红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她的指尖已经开始燃烧,皮肤寸寸剥落,露出底下流动的火焰。可她嘴角却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火焰啊”她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如少女般清澈,“请将我的生命,化作他们的利刃!“

  她猛地将双手插入心树上那个人脸的眼睛。刹那间,绯红的光环如浪潮般席卷整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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