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与此同时，李阅感知到城头上绝大多数的生灵，都在被陨石影子笼罩的这一瞬间，头部转了整整一圈。
“咔”
颈骨的响动声连成一片，在喊杀声戛然而止的间隙响彻战场，仿佛是环绕耳畔的立体声。
骷髅们的头骨也都转了一圈，一时间找不准方向，冲锋的角度有一瞬散乱。
魔狼战士们的狼首转了一圈，耷拉着耳朵与舌头就地倒下，然后血肉退散化作骷髅重新站起。
红皮恶魔的头颅转了一圈，痛叫一声后拧了拧脖子，跳下魔狼继续杀上。
而人类的脑袋转了一圈，无论是蒸汽机兵、发条战士，还是士兵以及较弱的勇者，都没有再重新站起……
他们与魔狼战士们一样退散血肉，成为骷髅，扭身攻向身边那些抵御住了影影扭杀的勇者，攻向了随后传送而来的生力军，在城上城下各处爆发了以百敌一的聚集战！
李阅重新将意念聚集到缓台上，发觉上面的人类指挥官以及两位大魔导都只是哼了一声，没有被影影的群体“扭杀”所影响。
紧接着，城头上的陨石被第二把冰枪刺裂，分割成无数小块化作火雨落下，连带着影子也散乱不堪、不再完整。
但这不仅没有影影的杀意，反而为他提供了更大的舞台那散落的影子似乎被一条急速移动的线穿缝在了一起，再让空中的火雨彼此聚合的同时，更是在城头上造出了无数条淡淡的细线！
【缝影……影刺……全部割裂……】
李阅不禁怀疑，下一秒那些淡淡的细线就会化作锋锐的实体，让场中遍布碎肉与碎骨，不再留存一寸完整的肉体！
但也仅止于想象第二位大魔导的传送术似乎突然中断，空中那些包裹着生力军的圣洁光芒改变了形态，若有若无地隔开了影与影之间的细线，顺便包裹起才刚刚传送过来的生力军，将他们的人影逐渐转淡……
“呵。”一旁的人类指挥官突然露出了微笑。
李阅蓦然觉得不妙他在笑什么？陨石重新聚合，生力军也不见踪影，在这样毁天灭地的一击之下，外城岂不是很快就会沦陷？
人类指挥官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劈斩架开波什以及亲卫军的攻势，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全部兵力，只攻外城……那不如就让这火雨落下？”
“但也有些恶魔无惧火雨，并会因怨念而变得更加强大……红色的那些。”第二位大魔导沉声说道，声音清丽。
“那就交给我吧，用不上最后那位出场了。”长袍法师在施展冰枪过后魔力有些紊乱，但瞬间调整好状态，极为快速地动了动手指，仿佛将天上散落着的冰晶全部拾了起来。
每一枚细小冰晶都与零散的火球融为一体，瞬间熄灭了其上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于半空中化作了反射冰冷棱光的冰晶！
李阅一惊，突然知道问题出在哪了陨石袭来时外城的城上还有不少士兵，所以才有了大魔导的冰枪来反击，那现在大部分士兵都死在了影影的“扭杀”中，假如指挥官与大魔导几位关键人物离开的话，天上散落的冰雨……不就是恶魔远征军的末日？
“还是要那位出场的，麻烦叫他挡一挡，不要波及内城。”人类指挥官被圣洁的光芒包裹，人影趋淡。
然后李阅就看到了一点星光那星光骤然亮起在了地上投射的影子上，新星一般撕裂了极致的夜，瞬间驱散了影影的存在。
同时，点点星光亮起在了内城与外城之间，仿佛披上了一层幻幕，连内城的轮廓都映得模模糊糊。
显然，第三位大魔导出手了，整个内城也都被他保护。
冰雨落下，红皮恶魔在极寒的空气中哀嚎，波什与他的亲卫军们被冰晶反复击中，失去能力坠向地面，而李阅也被冻结在了缓台下的墙壁上……
就这样？恶魔远征军的司令官以及大部队……死在红袍祭司瑞德寇特、影影与大魔导的合力造成的冰雨之下？
死于自己人之手？
打到最后，也只摧毁了一个外城？
指挥官与大魔导们即将离开，李阅知道，想要垂死一搏的话，只剩现在不知是天上垂死的波什引起的躁怒，还是本身经历的杀戮激起的嗜血本能，又或者兼而有之……
李阅动手了。
“没关系，国王……不会抛弃我……”缓台下，传来了巨剑勇者的声音。
人类指挥官微微错愕，多停留了一瞬。
李阅从人类指挥官的身后发动灵魂冲击，同时骨剑刺出，激射指挥官的脖颈！
第58章 杀伤率
李阅的灵魂冲击，没有对白光中的人类指挥官造成任何影响，而骨剑却是实实在在地穿透了柔和的光芒，逐步递向了他的脖颈。
最初，指挥官的眼中闪过惊愕之色，但在看到骨剑的时候倏然转冷，充满漠然。
李阅更觉得那人类指挥官似乎是活人，但此刻毫无其他想法，动用所有的意念，只为了能让骨剑多刺一寸。
然而就在骨剑不断接近指挥官的脖颈时，一只被圣光包裹的手自虚空中递来，握住了剑锋，轻而易举地阻住其冲势那只手盈润无瑕，李阅隐约认得，那是第二位大魔导的手。
可能是魔力消耗过剧，也可能是拦阻的心意太盛，那只手握得紧了一些，无意间被划出了一滴鲜血。
鲜血与骨剑一起掉落在地，而后，缓台上已经不再有任何人类。
紧接着，李阅就被那无所抵御的严寒冻结了所有的念头，僵死在了城头的缓台之下。
临死前，李阅只看到战场中线上白光聚集，人类部队准备反击王帐；而王帐前隐约打开了一扇巨大的传送门，却在星光一点之下倏然破碎。
一阵实实在在的眩晕感过后，李阅发觉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石室之中血河与四周缓慢流动，门托依旧站在蜡制的城堡旁边，但在李阅的感知里，他的存在似乎与墙壁、空气没什么不同，宛若没有任何生命。
而当李阅的感知聚集在门托身上久些，这位魔王导师似乎微微抬头看了李阅一眼。
李阅没有具体感知到门托的动作，但却莫名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身侧，梦魇女魔内特媚儿倚墙站立，微笑着看着李阅，圣光造成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而魔狼王子芬利则依旧是半个身体冻伤半个身体焦黑，在李阅回来的第一时间就龇了龇牙，恨不得直接啃噬李阅的骨头来治愈自己。
【恶意+651】
感知己身，李阅发现自己依旧是骨灰包裹着头骨的状态，显然血河中所造成的伤害都是真实的，需要时间恢复。
也就是说，只要血河动一丝丝恶念，就可以对他们生杀予夺，而即便所有的学员加在一起，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回忆刚刚的战斗，李阅突然想起最后自己用了“幻化”可能是波什的某种特质结合了李阅的动因，从而引发了狂暴表现，导致忘记了伪装脑灵，甚至用上了“灵魂冲击”……
会不会有麻烦？李阅开始思考借口。
还没有从刚刚的战斗中回过神来，李阅忽见自己的影子像是纸片一样升了起来，摆出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我！死！了！”影影十分不甘。
“我还没有用影刺！”影影感慨，“啊！那么大范围的影子！”
“我也死了。”李阅咯了两声，没有告知影影正是因为他的扭杀，造成了人类指挥官决定后撤，也直接让恶魔远征军和绽放的骷髅海……成为了瑞德寇特那记陨石的受害者。
“好可惜，不知道能拿到多少功勋……”影影叹气，吐了一小截影子在地上，继而缝合回了李阅身上。
“功勋……”李阅心底自言自语让大魔导流下了一滴血，算功勋么？
“血河模拟中杀伤敌人是会有功勋，我的最后一击要是成功了该有多好……”影影再度感慨，留下了白底的恶魔通用文字，“在我还是影子的时候，以前参加封闭战训的纯血恶魔们……都最在意模拟战里的功勋了。”
“就连侦察敌情都能拿到功勋，可惜这次没怎么用。”影影指了指原本波什站着的地方，“这个家伙脑子有问题，的确是蠢货。”
李阅并没有太在意影影对波什的评价，心说难怪影影一直蠢蠢欲动地要去杀伤人类，原来是要攒些功勋……
那自己有多少？李阅好奇。
骷髅海战术算是非常成功，不仅对钢铁城的守军造成了不小的杀伤，更是一路不断累积，最终推进到了外城的城头，再加上最后骨剑刺出时，那位大魔导手上掉落的一滴血……
李阅觉得，或许这次可以名列前茅。
正在李阅盘算时，拎着锁链的恶魔书记官戴门本本被血河抛出，正拿着羊皮卷默默欣赏羊皮卷上画着一只从冰雨中狼狈逃出的红皮恶魔，那恶魔小小只，翅膀尽碎，冻得只剩下半个身子，在钢铁城的内城街道上无力地爬行。
“结束了？”李阅依稀认得那是这次战斗的指挥官波什，问戴门本本。
“马上啦，我没等到最后，画好这个，就把自己写死了。”戴门本本枯萎了一条手臂，但依旧表情轻松，“最后一个死的才最惨，要被人类撬开脑子，提取恶魔材料和情报……会扣光功勋的……嘻嘻，希望是这个家伙。”
戴门本本指了指自己的画。
“对了，你的头哦。”戴门本本想起了与李阅的约定，看了看那被骨灰包裹着的头骨，“还不错，知道保护好你的脑袋。”
“嗯，等我恢复恢复，借你玩玩。”李阅决定在战训结束后再兑现诺言反正当初就与戴门本本约定过了，是自己“方便”的时候。
戴门本本嗯了一声，继续欣赏起自己的画作。
紧接着，恶魔商人卖卖与恶魔厨师皮哥携手从血河中滚落，卖卖浑身是伤，但依旧抱着所有的宝石饰品，仿佛那些比他的命还珍贵；皮哥按住了自己正在喷血的脖子，努力把碎骨碎肉塞了回去，一看就是被巨剑勇者抡死的。
当可丽、可儿与红袍祭司瑞德寇特接连回来，封闭战训们的所有学员们也都各自站回了原位，等待着本场战斗的指挥官波什死出血河；其中戴门本本虚握羽毛笔与羊皮卷，似乎是准备第一时间画下波什的惨状。
但是没有等到模拟战真正结束门托见场中只剩下波什未归，只微微抖了抖身上充满圣洁之感的白袍，血河便将波什“吐”了出来，中止了模拟。
波什整个身子只有最初的五分之一大小，此刻头皮开裂，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把他的脑子抠出来一样；身上也几乎没有一寸完整的皮肤，与戴门本本画得差不多，只不过更小、更惨一些。
“哈！”戴门本本等候多时，见波什掉落在地，“嗖”地飞了上去，转着圈开始速写，像是要以一种更为立体的方式，记录下波什的所有惨状。
戴门本本边画边笑，笑声骇人，而波什显然暂时丧失了行动能力，趴在地上抱头抽搐，难以做出任何回应。
最终还是恶魔商人卖卖驱动手中的宝石戒指，减缓了波什的痛楚，方才让他重新站立。
但是不经意间，李阅感知到卖卖好像在治疗波什的同时，从他身上抽了一张突兀的纸条，塞到了自己怀里。
“不要接受恶魔商人的好意，因为他们随时会在你身上完成借贷。”影影在李阅的影子上写字，好意告知。
李阅点点头，心想这一战……似乎收获了影子恶魔一定程度上的信任？还不错。
【恶意+623+777……】
波什与芬利的恶意也不会缺席，但李阅却知道波什的并不只针对自己，而是几乎恨上了场中所有恶魔之子。
场中并没有肃静，门托也没有开口，但偏偏就某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不再有任何声音，也不再有恶意相关的提示弹出。
门托抬起他枯干的手掌，动了动手指，虚空抚过血河；血河先是荡起一丝涟漪，紧接着汹涌翻动，而后重归平静。
“杀伤率13%……这就是你们的最终战果……”门托的声音古朴而又沉重，“其中……你完成了4%，可以得到‘赐福’。”
门托指向李阅，波什当即表情抽搐。
第59章 怪物……也要当第一
参与封闭战训的所有恶魔一齐望向李阅，就连影影也在地上摆出了眼睛的形状。
【恶意+451+803+274……】
恶意源于嫉妒，也让他们的目光有若实质。
这种压力虽然很大，但是在血河模拟战中经历过血河注视的李阅还支撑得来，向门托微微欠身，表示接受。
虽然李阅不知道“赐福”是什么，也不知道那13%和这4%是怎么计算得来的，但猜想应该是与钢铁城的守军伤亡以及破城贡献有关。
将近三分之一！
第一名！
李阅觉得没有白在模拟战中浪费心力谁不想当第一名呢？即便是个怪物。
而且……李阅的确是绞尽脑汁，为了达到最大的战果，做出了远超一只脑灵极限的尝试。
接着，门托的手指划过场中魔物，按次序说起了各自的成绩。
“波什，直接杀伤加上恶魔鼓舞的效果……为你赢得了1.7%……”
1.7%？
这意思是，参加一次血河的模拟战，最后还会给出一个输出统计？
李阅腹诽的同时，也跟上门托的思路，默默回忆、重温了一遍整个战场波什以自己和亲卫队为前锋军进行冲锋，的确为后续总攻积攒了不少优势，这就是所谓的“恶魔鼓舞”效果吧？
那些充满力量的感觉，尽情杀戮的狂想，以及最后刺向人类指挥官的一剑……应该都经过了波什与他亲卫队的强化，间接对钢铁城的守军造成了更大的杀伤。
李阅觉得，等恶魔图鉴将波什收录了之后，一定能从“技能”一栏中找到“恶魔鼓舞”，以及“重生”。
待门托的手指转向下一位，李阅才发现门托的评价机制中……似乎并没有与指挥官战术分配相关的分数。
也就是说……不评价波什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