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她)身边侍立的几名气息沉凝的护卫,在东方月娇身影出现的刹那,便被“雪清河”一个平淡的手势无声屏退。
观星台上,只剩下两人。夜风拂过,带着初秋的微凉。
“雪清河”并未转身,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圣女殿下不在史莱克,深夜来寻孤,有何要事?” 她刻意拉开了距离,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
东方月娇走到她身侧,同样凭栏远眺着璀璨星河,白色的长发在风中轻舞。
“没什么要紧事,”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就是……想和雪儿姐姐聊聊。聊聊老师,也聊聊你。”
“雪清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随即发出一声极淡的冷笑:
“聊她?聊我?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她是高高在上的教皇冕下,我是天斗太子,仅此而已。”
话语中的冰封与抗拒,坚硬如铁。
第42章 卑微的爱?
东方月娇转过头,直视着“雪清河”那双伪装得极好、却难掩深处一抹苍凉的琥珀色眼眸。
“雪儿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她缓缓开口,声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恨,往往是对无法得到的爱的另一种表达。就像光与影,永远相伴相生。”
“雪清河”的眉头蹙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
东方月娇的声音越发空灵,仿佛带着某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越是渴望触碰,便越在冰冷的水面看清自己求而不得的虚妄。”
雪清河霍然转身!属于太子的平静面具终于裂开一道缝隙,眼底掀起惊怒的波澜:
“你胡言乱语什么!”
“我在说,”东方月娇迎着她锐利的目光,毫不退缩,
“如果‘恨’是‘爱’无法直面的倒影,那么,我们拼命逃避那份‘恨’,是否也意味着,我们内心深处,其实一直在恐惧着去触碰、去承认那份被深深掩埋的、名为‘爱’的渴望?”
她顿了顿,抛出一个更加尖锐的悖论:
“我们是否在用逃避恨的方式,来逃避那份从未消失、却不敢承认的爱本身?
这本身,是否就是最大的悲哀和徒劳?”
“你恨她,不正因你比任何人都渴望……她的一个拥抱吗?”
此话如同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
千仞雪,伪装了二十年的完美面具,在这一连串直指灵魂的叩问下,骤然出现了裂痕!
她猛地转过头,那双属于“雪清河”的平静眼眸瞬间破碎,露出了底下属于千仞雪的震惊、茫然、痛苦,以及……
一种被彻底看穿、无所遁形的脆弱!
比比东那冰冷厌恶的眼神,幼时无数次渴望靠近却被无情推开的画面,独自在偌大供奉殿成长的孤寂与怨恨……
无数被刻意冰封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东方月娇那句“逃避爱本身”的质问,疯狂地冲击着她的心防!
她一直以为自己恨那个女人,恨她的冷漠,恨她的抛弃。可这份恨的源头是什么?
如果没有那份源自血脉、刻入骨髓的对母爱的渴望,又怎会有如此深刻、如此折磨的恨意?!
原来……她一直逃避的,不是恨,而是那份求而不得、卑微到尘埃里的……爱?
“我……”
千仞雪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太子的从容,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伪装在强大的精神冲击下摇摇欲坠,属于女子的纤细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她看着东方月娇那双清澈而充满悲悯的眼眸,看着这个被母亲倾注了所有温柔的女孩,心中那堵由二十年冰霜筑成的高墙,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泪水,毫无征兆地冲破了伪装,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从“雪清河”俊美的脸颊滑落。
她猛地向前一步,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只是一个在情感荒漠中跋涉了太久、终于找到一丝绿洲的疲惫旅人,张开双臂,将眼前这个点醒她的少女紧紧拥入怀中!
“娇娇……”
属于千仞雪本音的低哑哽咽,第一次清晰地在东方月娇耳边响起。这个拥抱,沉重而滚烫,仿佛要倾泻出二十年的委屈、不甘和迟来的释然。
东方月娇也轻轻回抱住她颤抖的身躯,感受着那份汹涌澎湃的情感宣泄。月光温柔地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驱散了经年的寒意。仿佛要熨平所有伤痕。
然而,这迟来的温情,却被一道温润如玉却暗藏锋芒的声音猝然刺破:
“太子殿下。”
秦明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石阶之上。月白色教师袍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容依旧温雅,嘴角甚至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臣子的恭谨笑意。
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凝着化不开的寒冰,目光如同实质的针,死死钉在“雪清河”环抱在东方月娇腰间的那只手上。
他上前一步,姿态无可挑剔地躬身行礼,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吐出的字句却像淬了毒的软刃:
“更深露重,殿下与东方学妹在此叙话,原是师生佳话。只是”
他微微抬首,目光平静地迎上“雪清河”瞬间冷厉的视线,
“君臣有别,男女亦有别。
殿下如此揽抱东方学妹,传扬出去,恐有损殿下清誉,更陷月娇学妹于流言蜚语之中。
臣,斗胆谏言,请殿下……自重。”
第43章 奇怪的修罗场
微微抬首,目光平静地迎上“雪清河”瞬间冷厉的视线,
“君臣有别,男女亦有别。
殿下如此揽抱东方学妹,传扬出去,恐有损殿下清誉,更陷东方学妹于流言蜚语之中。恐……不合礼数
臣,斗胆谏言,请殿下……自重。”
“礼数?”
千仞雪(雪清河)眼底脆弱瞬间冰封!滔天怒意与上位者威压轰然爆开!
她非但不松,反而将手臂收得更紧,五指甚至陷入少女腰窝软肉,以绝对占有的姿态将人往怀里又按深一寸!俊美面容寒霜密布,唇角却勾起极致讥诮的弧度:
“秦老师多虑。”
声音不高,却挟裹着雷霆威压,字字砸落如冰雹,
“孤待贵客,自有孤的礼数。”
琥珀色瞳仁掠过秦明温润假面,轻蔑如视蝼蚁,
“倒是秦老师,口称‘君臣有别’,却对孤的行止妄加置喙……” 刻意停顿,威压如山碾下,
“究竟是谁…失了礼数?”
空气凝滞!魂力暗涌如惊涛!
秦明挺拔身形在威压下纹丝未动,温润笑意甚至加深几分,唯有袖中攥得死白的指关节泄露真实情绪。
他再次躬身,姿态更低,话语却更锋锐:
“殿下教训的是。臣失言。”
他抬首,目光如缠绵的蛛丝,紧紧缠住东方月娇,
“只是东方学妹于臣有舍命相救之恩,臣视若瑰宝。
唯恐她年少不知事,行止有差,损了清誉…更寒了真正关切她的人心。”
那“真正关切”四字,咬得又重又缓,目光如钩直刺“雪清河”。
“秦老师这份‘关切’”
千仞雪(雪清河)嗤笑,揽在少女腰间的手示威般揉捏,感受到怀中人细微的颤栗,
“还是留给其他学生罢。孤的贵客,自有孤亲自‘呵护’,不劳外人…费心!”
“外人”二字如毒刃穿心!秦明温润的面庞终于龟裂一丝裂痕!
就在此刻
“太子殿下~”
怀中少女忽然仰头,紫眸漾起狡黠潋滟的波光,声音甜得能滴出蜜,
“秦学长说得对呀!”
她从“雪清河”铁箍般的手臂中滑溜脱出!脚尖轻点,紫蝶般翩然落至秦明身侧,纤纤玉指顺势勾住他月白袖角,轻轻晃了晃,仰着小脸娇声道:
“救命恩人该回去喝药啦!
您说是不是呀,殿下?”
掌心骤然空荡!
千仞雪(雪清河)手臂僵在半空,指尖残留着温软触感和少女发间幽香。他看着那抹紫色亲昵地挨近月白身影,看着秦明因那声“学长”和袖角牵扯而骤然明亮的眼眸。
OS:(圣女…这鱼塘里的浪,倒是打得高。)
他缓缓收回手,负于身后。俊美面容重归太子应有的疏离威仪,只深深看了东方月娇一眼,最终化作一句:
“既如此…秦老师,好生照拂。”
“臣,遵命。”
秦明躬身行礼,温润笑意重新漫上眼底,这次真切了几分。他顺势虚扶住东方月娇手肘,姿态呵护备至,
“学妹,当心脚下。”
“太子殿下安寝。”
东方月娇笑盈盈福了一礼,任由秦明半护着,转身走下观星台。紫色裙裾与月白袍角在石阶上交错拂过,融入沉沉夜色。
千仞雪(雪清河)独立高台,望着那两道依偎远去的背影,明黄袍袖下,指尖缓缓收拢。
月色将他挺拔孤影拉得很长。
蜿蜒的月华小径,虫鸣唧唧。
秦明温润的面具在远离观星台后寸寸剥落。他步伐依旧沉稳,扶着东方月娇手肘的力道却失了分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